当芬妮正在夜晚低迷的时候,德洛伊正在夜晚精神倍增。自从她变成吸血鬼,夜晚,就如同曾经的白天一样,令她精力充沛。虽然不用睡觉,也不会疲惫,但她饥饿。血的匮乏,让她已经想要重新返回山林中,至少在哪里,她可以为了满足食欲,猎杀野兽,不用担心存在良心的自我拷问。
现在,她的血奴——名为米海涅的猎人——正两眼失焦,语气严肃,教育着他的小学徒,“不要再主人面前,吵闹。”
那孩子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溜圆,委屈几乎藏不住,从他的眉眼不加掩饰地流淌出来。
“为什么?我不要。师父,你从来没说过,你还有主人!”那孩子抓着血奴米海涅的衣服,似乎为那略显冰冷的肌肤震慑了一瞬,但因为没有被躲避,又鼓起勇气,用力呼唤道:“师父,你不是说,自己已经不是王国的士兵了?!你不是已经脱离了卫队,不再听从王子的命令——再说了,师父,你睁开眼睛看清楚,这家伙明明是个邋里邋遢的女人!难道说,王子还能是男扮女装的家伙吗?!”
这话令德洛伊笑出声。如果是什么文学作品,或者影视剧、漫画,她大概就是表现出了“噗呲一笑”,看上去变的鲜活许多。
实际上,在皮鲁克的眼中,那个可怕而丑陋的女人,竟然突然扯开嘴,仿佛某种獠牙狰狞的恶鬼,发出了古怪的笑声。那笑声听的他头皮发麻,但师父的脸上却流露出了难以理解的欣慰。
“师父……”皮鲁克感觉师父完全被这个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怪女人控制了,否则,他现在怎么会露出如此愚蠢的表情?
“师父,你醒醒!你不要着了她的道啊!”任凭皮鲁克如何呼唤,已经变成血奴的米海涅,也无法摆脱自身的本能。见状,皮鲁克悲伤又难过,内心却不愿意离开,“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父……”
米海涅的感觉在变成血奴后,开始迟钝,原本疼痛的伤口,在那之后,也变得无所谓,没感觉,甚至想要向仍旧维持着饥饿的主人——吸血鬼德洛伊小姐,献上自己的全部,血、肉、骨、灵,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但德洛伊小姐什么都说。只是脱离了进食状态。他作为血奴,觉察到,对方还饿着。但她没有继续,反而开始克制。这是何等的慈悲!一定是害怕在吃下去,自己这个没用的人类,会因为失血过多,彻底死掉。
不——不对,我怎么会……
米海涅感觉自己的内里变成了两部分。他一方面觉察了应该是吸血鬼的怪物,对自己的控制和吸引,另一方面,他自我的意识还在思考,如何保护住自己照顾了多年的孩子,皮鲁克。
这间教堂足以为孤独的孩子们遮风避雨。米海涅守着它,就像是守着自己过去,童年的回忆。
老神父在他刚回来的时候死去了。他的坟墓就在教堂后面的小院子里。那里是这个小村庄的公共墓地,除了神父,还有一些亡故的村民,在这里居住。
米海涅想要让皮鲁克逃走,内心臣服的部分,却面相吸血鬼,单膝下跪,虔诚跪拜在对方的膝盖前,扯开了自己的衣领。
见到这一幕,少年皮鲁克脸色发红。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许……这个女人,不过是师父突然情感开窍的结果。也对,之前,过年集会,村里好多人都在篝火夜,说要给师父介绍对象。还有说要给他这个小孩介绍对象的,但因为他脸上痘子太多,又举止粗糙,才收获了更多的长辈的说教。
皮鲁克眼见米海涅完全无视了自己,膝行几步,吓得几乎是脸红着,尖叫,跑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