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白的天花板。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百个大汉轮流踩过，每一块骨头都在哀嚎“我要罢工”。
记忆回笼。
拍卖会、苏令那个死疯批、还有最后……她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了。
“醒了？”
一道冷清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白依扭头，看见蜂鸟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里还削着一个苹果，刀法精准得像在解剖。
这姐们，上班也这么卷吗？
“我……”白依一张嘴，嗓子干得能搓出火星子。
“水。”蜂鸟头也没抬，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
白依咕咚咕咚灌完整杯，总算活了过来。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摊开自己的手掌。
空的。
“找这个？”
蜂鸟终于放下水果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块黯淡的晶石。
白依的眼睛亮了。
她伸手拿过那半块石头，入手冰凉。虽然没了光，但她能感觉到，里面有股能量，跟她自己体内的力量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正在疯狂say hi。
一种诡异的亲切感。
这什么情况？大型认亲失败现场？
“星陨集团拍卖的‘时之碎片’，一半。”蜂鸟言简意赅，“另一半，在夜皇手里。”
白依捏着晶石。
她记得自己最后卯足了劲儿把这玩意儿干碎了。
然后眼前一黑。
再然后……
“我怎么回来的？”
“在酒店外围的废弃建筑里找到你。”蜂“鸟看着她，补充了一句，“你手里握着它，靠墙坐着，像在cos思想者。”
白依的心脏咯噔一下。
她记得自己在掉。自由落体那种。下面还是碎玻璃和桌子腿儿。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被拼起来，而不是躺在这里。
答案几乎是明摆着的。
但他妈的这不科学。
“夜皇呢？”
“逃了。”
白依沉默。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半块晶石，那股同源的能量像个小小的暖宝宝，持续不断地给她输送着微弱的暖意。
他没杀我。
他救了我。
他还把战利品分我一半？
这是什么新型反派的KPI考核标准吗？年底评优就看谁对敌人更好？
正在她大脑CPU即将烧毁之际，病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表情严肃得像是白依欠了他八百万。
“白依小姐，我是医疗部的中岛博士。”
博士推了推眼镜，翻开手里的报告板。
“你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能量波动已经稳定。没有发现任何内外伤。”
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看小白鼠的眼神上下打量白依。
“事实上，过于正常了。你体内能量的恢复速度，已经超出了我们对‘生命之主’异能的理论认知模型。我们会将此数据记录在案，用于后续研究。”
白依：？
谢谢，有被冒犯到。
研究？你们怎么不研究一下**的产后护理？
蜂鸟开口：“博士，她需要休息。”
“当然。”中岛博士合上报告板，但那股挥之不去的审视感，像胶水一样粘在白依身上，“协会高层很重视你的安全。在你完全康复前，这里会是最高安全等级。”
他嘴上说着“安全”，可那表情分明在说“监控”。
博士走后，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别想太多。”蜂鸟重新拿起一个苹果，“你现在是协会最宝贵的资产。”
白依扯了扯嘴角。
资产。好一个冷冰冰的词。
蜂鸟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她。
屏幕上，正在直播英雄协会的新闻发布会。
镜头前，一个头发花白、西装笔挺的老头，正慷慨激昂。
“……在此，我代表英雄协会，向所有市民宣布！S级罪犯夜皇的阴谋，已被我们的英雄，‘光之神女’白依，彻底粉碎！”
白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咳死。
光之神女？
什么玩意儿？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个中二的外号？
她往下划了划，底下的评论区已经疯了。
【啊啊啊神女老婆又赢了！妈妈爱你！】
【夜皇算个屁！我们有白依！】
【一人血书求神女开直播！想看老婆的日常！】
白依感觉一阵恶寒。
老婆？
我他妈是你爹！
她面无表情地关掉视频，把平板丢回给蜂鸟。
“这就是你说的，‘资产’的用途？”
“是符号。”蜂鸟纠正她，“民众需要一个希望的符号。一个能对抗夜皇的，战无不胜的符号。”
“战无不胜？”白依笑了，“那我上次被人打晕从天上掉下来，这事儿他们知道吗？”
蜂鸟沉默了。
几秒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所以，才有人会问。”
“问什么？”
“问，为什么夜皇总是在你昏迷后就收手？为什么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毫发无伤？为什么这半块任务目标，会完好无损地留在你手里？”
蜂鸟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根针，扎在白依的神经上。
“有人怀疑，你们之间有‘交易’。”
白依愣住了。
足足三秒后，她爆了。
“交易？我跟他交易个锤子！他把我揍个半死，我把他任务道具干碎，这叫交易？这他妈叫激情互殴！脑子呢？他们的脑子是被门夹了吗？！”
她太激动，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牵扯到浑身的酸痛，疼得她龇牙咧嘴。
蜂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眼神复杂。
有警告，有审视，还有一丝……担忧？
“我不是在质问你。”蜂鸟开口，“我是在提醒你。白依，你是英雄。夜皇是罪犯。这是你唯一需要记住的立场。”
她站起身。
“三天后协会会为你举办庆功会和授勋仪式。在此之前，好好休息。”
门关上了。
整个病房只剩下白依一个人。
她躺回床上，瞪着天花板。
立场？
去他妈的立场。
一群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表的人，凭什么定义她的战斗？
她拿起那半块“时之碎片”。
那股微弱的、亲切的能量，像是在无声地反驳着蜂鸟的话。
苏令……夜皇……
这个男人，比协会里那群脑满肠肥的官僚，有意思多了。
他是个疯子，是个敌人。
但他也是个会把对手从半空中接住，会消耗自己的力量为对手疗伤，会把战利品分一半的……怪人。
一个巨大的谜团。
而她白依，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解谜。
尤其是这种能动手就不动嘴的谜。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下床。
身上那股燃烧生命后的虚弱感还没完全褪去，双腿有点发软，但不影响行动。
她走到窗边，看向外面。
这里是医疗中心的顶层，底下是车水马龙的城市。
庆功会？授勋仪式？当个被供起来的漂亮娃娃？
没劲。
白依握紧了手里的晶石。
她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找到苏令。
然后，揪着他的领子，问个清楚。
“喂，你到底图个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