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呆滞、屈辱和不敢置信。
羞耻。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像岩浆一样，从她的脚底板直冲头顶。
她江璃夜，代号"虚"
如果说羞耻感可以转化为物理能量，江璃夜觉得自己昨晚产生的能量，足够把整个沧海市炸上天三次——其中两次是专门用来精准轰炸学生会办公室的。
精神上的巨大创伤，直接反馈到了肉体上。
第二天，当江璃夜顶着一对堪比国宝的浓重黑眼圈，如同游魂般飘进教室时，整个高一三班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此刻更是苍白得像一张A4纸，配上那双黯淡无光的死鱼眼和眼下那两圈浓郁的青黑色，活脱脱一个刚从坟地里爬出来、准备找人索命的怨灵。
“那个……江同学，你没事吧？”
同桌陆逸尘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盒热牛奶，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江璃夜机械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机械地转了回去。
她现在连开口说话的能量都欠奉。
她的灵魂，昨天被那套可耻的女仆装连同她的尊严一起，塞进了洗衣机里，用强力模式反复蹂躏、甩干，最后晾在了名为“公开处刑”的阳台上。
一整节早自习，她都维持着一个姿势，仿佛一尊正在思考“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活着”的雕塑。
直到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起，那个熟悉的身影，如同不散的阴魂，再次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苏清颜。
她今天依旧是那副完美无瑕的学生会长模样，制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金丝眼镜下的双眸平静无波。
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但全班同学的嘈杂声瞬间就降低了八度。
这就是名为“食物链顶端”的气场。
她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然后，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江璃夜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上。
苏清颜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了一下。
她迈开长腿，踩着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富有节奏感的清脆声响，径直走到了江璃夜的课桌前。
一股混杂着高级香水与书卷气的淡雅香风，瞬间笼罩了江璃夜的鼻腔。
“江同学。”
苏清颜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江璃夜缓缓地、以每秒一厘米的速度，抬起了她沉重的头颅。
“……会长大人，有何吩咐？”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苏清颜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目光在她那对浓重的黑眼圈上停留了两秒。
“你的精神状态很差。”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还好。”江璃夜有气无力地回答。
“不，很差。”苏清颜否定了她的自我评估，“你现在这个样子，严重影响了我们沧海市第十三中学的整体市容市貌，拉低了我们学生会的平均精神面貌水准。”
江璃夜：“……”
我顶个黑眼圈而已，怎么就上升到影响市容的高度了？
你这顶帽子扣得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作为学生会的一员，你有义务保持自己仪容仪表的整洁与得体。”苏清颜扶了扶眼镜，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下达了最终判决。
“现在，立刻，去医务室。”
“我怀疑你存在严重的睡眠障碍及潜在的神经衰弱问题，需要校医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说完，她甚至没给江璃夜任何反驳的机会，便转身离开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像一个给死囚下达行刑通知的典狱长。
江璃夜坐在座位上，呆滞了足足半分钟。
她缓缓地转过头，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身旁的陆逸尘。
陆逸尘被她看得有些脸红，但还是鼓起勇气，小声地对她说道：“那个……苏会长也是关心你，白薇老师人很好的，你去看看也好……”
江璃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
这个世界，没救了。
……
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江璃夜来到了位于教学楼一楼角落的医务室。
和她想象中那种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冰冷惨白的房间不同，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一丝诱惑的香气。
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得像个温馨的私人诊所。纯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看不懂的抽象派油画，角落里摆放着一盆生机勃勃的绿植，一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旁，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医学专著和……时尚杂志？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一个药柜前整理着什么。
那件宽大的白大褂，非但没能遮掩住她的身材，反而因为那紧束的腰带，将她那夸张的腰臀比勾勒得淋漓尽致，充满了惊心动魄的曲线感。
银丝眼镜下的泪痣，随着她微微侧头的动作，在光线下划过一道惑人的弧线。
“是哪位同学不舒服吗？”
女人转过身来，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磁性，像一杯醇厚的红酒。
江璃夜看清了她的脸。
这是一张成熟而美艳的御姐脸，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头微卷的银色长发随意地披散着，白大褂的扣子只系了一半，露出了里面黑色的蕾丝吊带裙边缘，以及一片晃得人眼晕的雪白。
她就是陆逸尘口中那个“人很好的”校医，白薇。
江璃夜的内心，警铃在这一刻被瞬间拉满到了最高分贝。
直觉。
来自黑暗世界、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野兽般的直觉，在疯狂地向她示警。
这个女人，很危险！
“老师好，”江璃夜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而内向的转校生，“是……是学生会长让我来的，她说我……精神状态不太好。”
“哦？是清颜啊。”
白薇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她迈开步子，缓缓地向江璃夜走来。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香气也愈发浓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