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夜的身体，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她没有回答。
只是用那双漆黑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大脑，在疯狂地计算着。
敌人的能力，是精神攻击。
是通过抽取目标的潜意识恐惧，并将其具现化，从而从内部，摧毁目标的意志。
物理防御，无效。
能量防御，大概率也无效。
唯一的对抗方式，就是拥有比他更强的精神力，或者……
内心，毫无恐惧。
但，这可能吗？
江璃夜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被教团追杀的场景。
在实验室里被改造的痛苦。
被苏清颜用精神锁链束缚的屈辱。
还有……那个在三年前的“长夜之役”中，被她亲手……
不。
不能想。
绝对不能想！
一旦被他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哦？”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内心那瞬间的波动，蜃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孩子般天真而又残忍的笑容。
“找到了哦。”
“你那被层层包裹起来的，最柔软，也最脆弱的……”
“小秘密。”
他/她缓缓地，退后了两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然后，他/她举起了手中的画笔。
像是要绘制一幅传世的杰作般，摆出了一个庄重的、充满仪式感的姿势。
他/她的目光，穿透了江璃夜的瞳孔，仿佛直视着她灵魂最深处的黑暗。
“那么，就让我看看吧。”
“让你夜不能寐，让你痛不欲生的，究竟是怎样一幅，美丽的风景。”
画笔，在空中，轻轻落下。
没有颜料。
没有画布。
但江璃夜眼前的世界，却再一次，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周围的枯树森林，在融化。
头顶的铅色天空，在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火光，是倒塌的楼宇，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
那座在三年前的雨夜里，被鲜血与绝望彻底染红的，天穹跨海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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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笔落下。
世界，便在江璃夜的眼前，如一块被巨石砸碎的镜子般，轰然分崩离析。
不。
不对。
不是破碎。
是重组。
以她灵魂最深处那份、被尘封了三年的记忆为蓝本，进行了一次惨无人道的、像素级的完美复刻。
脚下不再是诡异的黑色土壤，而是冰冷的、被暴雨冲刷得湿滑无比的混凝土桥面。
耳边不再是死寂，而是狂风的呼啸、金属的悲鸣、以及……无数人临死前的绝望惨叫。
冲天的火光将半个夜空染成了血红色，倒塌的摩天楼如同垂死的巨人，缓缓跪倒在大地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臭氧、以及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里是……
天穹跨海大桥。
三年前，“长夜之役”的最终战场。
一个……她亲手缔造的人间地狱。
江璃夜站在桥的中央，暴雨如注，瞬间淋透了她的衣衫，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滑落，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
不对！
江璃夜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一瞬。
幻觉！
这是陆逸尘的能力！
他抽取了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将我困在了这里！
冷静下来！江璃夜！你不是三年前那个无知的蠢货了！这只是幻觉！是假的！只要找到逻辑的破绽，就能……
“清颜！快走！”
一个温柔而焦急的女声，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江璃夜的神经上。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住了。
她缓缓地，用一种近乎于机械的、无比僵硬的动作，转过了头。
不远处，断裂的桥面边缘。
两个身影，正在火光中对峙。
其中一个，是“天穹之盾”的魔法少女。她穿着一身银白色的、已经战痕累累的铠甲，金色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她的脸上满是血污与疲惫，但那双碧色的眼眸，却依旧明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
她手中紧握着一柄由光芒构成的长枪，死死地护在身后那个，比她矮了半个头的、穿着初中校服的黑发少女。
那个少女，有着一张和苏清颜七分相似的、略显稚嫩的脸。
而那个金发的女武神……
江璃夜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圣域】。
苏清颜的姐姐。
三年前“天穹之盾”沧海市分部的队长。
一个本该……已经死去的人。
“不！姐姐！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稚嫩版的苏清颜哭喊着，死死地抓着姐姐的披风，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不甘。
“我已经是魔法少女了！我可以和你一起战斗！”
“你还太弱了！”【圣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温柔与心疼，“听话，清颜，带着大家离开这里！这是队长的命令！”
“可是……”
“没有可是！”
【圣域】猛地回头，对着她们面前那个笼罩在阴影中的、看不清面容的敌人，发起了决死冲锋。
“我来拖住他！你们快走！！”
金色的光芒，如流星般划破雨夜。
然后……
被一道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黑暗，轻易地，吞噬了。
“噗嗤——”
利刃贯穿身体的声音，轻得仿佛像是一个错觉。
但那朵在雨中绽放开来的、妖艳的血花，却真实得令人心碎。
“姐姐——！！！”
苏清颜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
而江璃夜，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看着【圣域】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缓缓倒下。
看着那双曾经燃烧着星辰的碧色眼眸，一点一点地，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看着那个无敌的、温柔的、被所有人敬仰着的英雄，在自己最疼爱的妹妹面前，被黑暗，彻底……
……
同一时间，噩梦画廊的另一角。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林星晚跪倒在地，双手疯狂地在自己那只价值七位数的、全球限量款爱马仕铂金包里翻找着。
她掏出了一张黑金卡。
一张无限额的百夫长黑金卡。
但在她的眼中，这张由特殊金属打造的、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卡片，此刻却变成了一张粗糙的、印着“游戏币”三个大字的……废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