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挂着“Closed”木牌的门，江璃夜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高压锅。
原本应该飘荡着爵士乐和咖啡香的空气里，此刻充斥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来了？”
坐在吧台最深处的红发女人冷冷地抬起眼。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领口别着一枚象征“裁决者”身份的银色天平徽章。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这间咖啡馆点着。
秦暮。
“天穹之盾”总部的特派监察官，代号【裁决者】。
同时也是江璃夜目前名义上的顶头上司，一个把“规则”刻进DNA里的暴力狂。
“那个……秦队，晚上好啊。”
江璃夜缩了缩脖子，努力把自己那个“刚被学生会长折磨完的废柴高中生”人设贯彻到底。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带着点讨好的卑微。
“晚上好？”
秦暮冷笑一声，手中的咖啡杯重重地磕在红木吧台上。
“砰！”
一声巨响，震得旁边的方糖罐子都跳了起来。
“江璃夜，你还有脸跟我说晚上好？昨晚图书馆的行动报告我看过了。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秦暮站起身，高挑的身材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逼近。她每走一步，空气中的魔力浓度就上升一个台阶，仿佛有一把无形的重锤悬在江璃夜头顶。
“解释……什么？”江璃夜明知故问，眼神飘忽。
“别跟我装傻！”
秦暮猛地一拍桌子，指尖迸发出一道锐利的金色光刃，直接削掉了江璃夜面前的一缕发丝。
“那是S级的能量反应！虽然还没确认正体，但绝对是‘虚渊教团’的高危目标！当时你就在现场，距离目标不足五十米！为什么不进行拦截？为什么不释放信号弹？为什么眼睁睁看着目标消失在下水道里？！”
秦暮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在咆哮。
“根据现场勘测，当时并没有产生大规模战斗痕迹。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出手！江璃夜，你是在怕死，还是说……”
秦暮突然眯起眼睛，身体前倾，那张英气逼人的脸逼近江璃夜，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你是故意放跑他的？”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足以把任何一个见习魔法少女压死。
如果是普通的内鬼，此刻恐怕已经慌了。
但江璃夜是谁？她是内鬼里的影帝，影帝里的谎言大师。
面对秦暮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审视，江璃夜不仅没有慌张，反而恰到好处地——腿软了一下。
她顺势扶住旁边的椅子，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眼眶里甚至瞬间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秦队……我……我当时真的吓傻了啊！”
江璃夜带着哭腔，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那可是S级啊！光是那个威压我就动不了了！我只是个刚觉醒两个月的见习生，能力还是没用的‘幻术’……我要是冲上去，现在您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呜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秦暮的反应。
示弱。
这是面对强者时最有效的生存法则。
只要你表现得足够废物，对方就会觉得怀疑你是在侮辱她自己的智商。
果然，看到江璃夜这副怂样，秦暮眼中的杀气稍微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厌恶。
“废物。”
秦暮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坐回了椅子上。
“天穹之盾怎么会招你这种软骨头进来？要是在我的直属队里，你早就被踢出去了。”
江璃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谢谢，我也想被踢出去，最好能把我开除了，还要给我一笔遣散费。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
秦暮话锋一转，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临阵脱逃，放走高危目标，按照条例，我要对你进行停职审查，并扣除你这半年的津贴。”
“啊？津贴？！”
江璃夜这次是真的急了。
那是她的房租！那是陆逸尘的伙食费！那是她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城市里活下去的命根子！
“秦队！别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不对，我真的很缺钱啊！能不能换个惩罚？比如让我去扫厕所也行啊！”
就在江璃夜准备抱住秦暮的大腿痛哭流涕时——
“那个……打断一下。”
一个毫无起伏、像是电子合成音般的稚嫩声音突然从角落里的沙发堆里传了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在一堆抱枕和凌乱的数据线中间，蜷缩着一只粉色的小生物。
洛可可。
代号【故障像素】。
此时她正戴着巨大的机械猫耳耳机，手里捧着一台老式掌机，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根据数据分析，江璃夜昨晚的选择，是战术最优解。”
洛可可一边说着，一边腾出一只手，在空中虚点了几下。
“滋——”
一道全息投影屏幕瞬间在咖啡馆中央展开。
屏幕上是昨晚图书馆周边的能量波动图，以及一系列复杂的演算公式。
“目标能量峰值：9800u。属性：混沌/精神污染。”
“江璃夜能量峰值：450u（常态）。属性：光学欺诈。”
“双方战力差：21.7倍。”
洛可可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如果在那种情况下进行拦截，根据模拟演算，江璃夜的存活率为0.001%。而且，目标的精神污染辐射会因为战斗而扩散，导致周边三个街区的普通人脑死亡。”
她终于抬起头，那双像是翡翠一样透着数据流光的绿色大眼睛，透过厚厚的刘海看向秦暮。
“秦队，牺牲一名见习生换取一次无效的阻击，并在市区引发大规模精神灾难。这就是您所谓的‘规则’吗？”
死寂。
咖啡馆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璃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只平时只会宅在角落里打游戏的萝莉。
这也太勇了吧？
居然敢正面硬刚【裁决者】？这是什么神仙队友？
秦暮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冷哼一声，挥手散去了手中的光刃。
“既然技术班这么说……这次就算了。”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领口，狠狠地瞪了江璃夜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