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天京是东华国那张庄严的脸面,那么沧海市就是这个国家暴饮暴食后积食的胃袋。而位于海潮区地下的“迷途”搏击俱乐部,则是这胃袋里最容易溃疡的角落。
这里是法外之地。
这里是野兽的乐园。
“吼吼吼——!!!”
“杀了他!把他的肠子扯出来当领带!”
“雷暴!雷暴!雷暴!”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封闭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几百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挥舞着手中的票据,像是一群闻到了腐肉味道的秃鹫,死死盯着场地中央那个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八角笼。
那里正在进行今晚的压轴大戏。
“女士们!先生们!还有各位不想做人的畜生们!”
站在笼子边缘的主持人——一个穿着花哨燕尾服、代号“秃鹫”的中年男人,正拿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他的光头在聚光灯下亮得像个灯泡,满脸横肉因为兴奋而剧烈颤抖。
“今晚的冠军挑战赛,即将迎来最血腥的高潮!站在左边的,是我们连续卫冕了三十场的绝对王者!能用牙齿咬碎钢板的绞肉机——‘铁颚’雷暴!!!”
“轰!”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五的小巨人重重地踏前一步。
地面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雷暴赤裸着上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涂满了油脂,肌肉像是一块块坚硬的花岗岩隆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下巴——那里被某种粗糙的非法手术换成了银色的机械义肢,随着他张嘴咆哮,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吼!!!”
雷暴举起双臂,展示着那一身恐怖的腱子肉,享受着台下暴徒们的欢呼。
“而站在右边的……”
秃鹫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语气里透出一丝古怪的戏谑和不确定的恐惧。
“……是一个今晚刚刚空降的新人!虽然她看起来像是走错了片场的摇滚歌手,但她在之前的预选赛里,仅用了三秒钟就踢爆了上一位挑战者的卵蛋!让我们欢迎——乌鸦!!!”
聚光灯猛地打向八角笼的另一侧。
喧闹的人群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充满了下流意味的口哨声和哄笑。
“喂喂喂!这是哪里来的小妞?”
“这里不是夜店啊小妹妹!想跳脱衣舞去隔壁!”
“雷暴!轻点折腾,别把这么漂亮的脸蛋打坏了,大爷我一会还要验货呢!”
站在聚光灯下的,是一个与这个充满汗臭和暴力的场所格格不入的女人。
她很美。
一种充满了攻击性和侵略性的美。
小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野性的光泽,一头挑染成灰白色的脏辫狂乱地披散在脑后。她穿着一件仿佛刚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黑色皮衣,上面挂满了金属铆钉和断裂的锁链,里面是一件短得可怜的运动背心,露出大片紧致且布满旧伤痕的腹肌。
下身是一条破洞多到几乎遮不住腿的渔网袜,脚上踩着一双厚底军靴。
墨鸦。
或者说,虚渊教团七席干部之一,【嫉妒】。
此时,她正百无聊赖地靠在铁丝网上,嘴里叼着一根并没有点燃的女士细烟。面对周围那足以掀翻屋顶的辱骂和调戏,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她的眼神是空的。
那种空洞不是呆滞,而是仿佛在看着一群正在蠕动的蛆虫。
“无聊。”
墨鸦吐掉嘴里的烟蒂,用军靴狠狠地碾碎。
她抬起一只手,对着对面那个正在疯狂展示肌肉的巨人勾了勾手指。指甲上涂着黑色的指甲油,有些剥落了,显得斑驳而颓废。
“喂,大块头。”
她的声音不大,带着一种烟嗓特有的沙哑和慵懒,却诡异地穿透了全场的噪音,清晰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别像个发情的猩猩一样乱叫了。赶紧结束吧,我还要赶场去唱歌。”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雷暴那双充血的小眼睛瞬间眯了起来。作为这里的地下拳王,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
“臭娘们……我会把你撕成两半,然后塞进马桶里!”
雷暴怒吼一声,像是一辆失控的坦克,带着恐怖的风压向墨鸦冲了过来。
地面随着他的奔跑而震动。
那只足以捏碎人头颅的大手,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墨鸦的脖子抓去。
台下的观众兴奋地尖叫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纤细的女人被扯断脊椎的画面。
然而。
就在那只大手即将触碰到墨鸦皮肤的瞬间。
墨鸦动了。
不,准确地说,是她的影子动了。
在所有人的视网膜还没来得及捕捉到画面的那一刹那,墨鸦的身影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原地。
“什……”
雷暴抓了个空,巨大的惯性让他踉跄了一下。
下一秒。
一个冰冷而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太慢了。”
墨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雷暴的背上。她像是一只轻盈的黑猫,单手抓着雷暴那粗壮的脖子,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没有使用魔法。
没有动用【嫉妒】的概念。
甚至连魔力都没有运转。
这仅仅是纯粹的、经过无数次生死厮杀锤炼出来的体术。
“给我——跪下!”
墨鸦的双腿像是一把铁钳,死死锁住了雷暴的腰部,然后借着下坠的重力,猛地向后一扳!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瞬间盖过了全场的喧嚣。
那是脊椎断裂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雷暴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那庞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崩塌的大厦,轰然倒塌。他的上半身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折断,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苍蝇,瘫软在地上抽搐着。
秒杀。
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
仅仅一击,就废掉了这个统治了地下拳场三年的怪物。
全场死寂。
那些刚刚还在叫嚣着要看脱衣舞的赌徒们,此刻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墨鸦轻巧地落地。
她甩了甩头发,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脚下那个正在口吐白沫的废人。
她径直走到铁笼边,一把抢过已经吓傻了的主持人手里的麦克风。
“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