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触感,是都市夜晚刺眼的车灯、轮胎摩擦地面刺耳的尖叫,以及身体被巨大冲击力抛飞时,那短暂的、令人心悸的失重感。
林晓月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像一片无根的浮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道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如同冰锥,刺破了她浑噩的感知。
【叮——!检测到适配灵魂:林晓月。灵魂强度:良。执念度:高(求生)。符合绑定标准。】
【苦命鸳鸯拯救系统,正式激活,开始绑定……10%…50%…100%,绑定成功!】
眼前混沌的黑暗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的灰色空间。林晓月“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光的双手,巨大的茫然淹没了她。
“我……死了?这是地府?系统?”她的思维在震荡中试图重组。
【准确来说,您已于原世界生物性死亡。本系统为您提供了唯一的复活机会。】
冰冷的电子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回响。
【只需完成系统发布的拯救任务,积攒复活进度,您即可重塑肉身,重返人间。】
“复活?”这两个字像是一道强光,瞬间照亮了她所有的求生欲。能活着,谁又想死?
“我要做什么?拯救……苦命鸳鸯?”这名字听起来就充满了不靠谱的气息。
【任务即将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
话音未落,周遭景象再次剧变!
虚无空间如镜面般破碎,呼啸的山风裹挟着湿润的云雾扑面而来,凛冽的寒意仿佛能穿透灵魂。
她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处绝险的孤峰之巅,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谷,云雾在谷中翻腾。
而她,像一个被无形之力固定的旁观者,清晰地目睹着悬崖边正在上演的悲剧。
那里,站着两个人。
左侧的女子,一身月白道袍纤尘不染,身姿挺拔如雪中青松,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清冷绝伦,宛如冰雕玉琢。
只是,那双本应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却翻涌着滔天的痛苦与挣扎,紧握着一柄古朴长剑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
凌云剑首——叶清弦。
右侧的女子,则是一袭炽烈如血的红衣,容颜妩媚,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邪气七分风情。
可此刻,她嘴角噙着一抹惨淡而绝望的笑,脸色苍白如纸,望着对面之人的眼神,复杂得让人心碎——有深入骨髓的爱恋,有无处倾诉的委屈,更有焚尽一切的决绝。
玄阴妖女——月幽幽。
“清弦……”月幽幽的声音沙哑,破碎在风里,“正道视我为异端,魔道忌我如蛇蝎,这茫茫世间,竟无我月幽幽立锥之地。我唯一所求,不过一个你……可如今,连你也要对我兵刃相向吗?”
她的质问,带着泣血般的哀恸。
叶清弦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声音冷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月幽幽,你盗取我宗门至宝《幽冥秘典》,害我师尊重伤昏迷,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说了,不是我!是有人陷害!”月幽幽猛地抬头,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想要灼穿对方的冷漠,“你信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叶清弦!”
叶清弦闭上了眼睛,长睫剧烈地颤动,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封的荒芜与身为剑首的责任:“众目睽睽,铁证如山。我是凌云剑首,维护正道纲纪,铲除奸邪,是我的天命。”
“好!好一个天命!好一个责任!”月幽幽凄然大笑,笑声癫狂,眼角却滑下晶莹的泪滴,“叶清弦,你的正道,你的责任,比我们之间的一切都重要,是吗?既然如此……”
她猛地向前一步,红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竟是不闪不避,径直撞向了叶清弦手中那柄寒意森森的长剑!
“噗嗤——”
利刃穿透身体的闷响,如此清晰,如此残酷。
叶清弦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想要撤剑却已然不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刺目的猩红,在月幽幽心口的红衣上,迅速晕染、扩大。
“那便……如你所愿。”月幽幽看着她,笑着,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不——!!!”
一直维持的冷静与克制在这一刻彻底崩碎。叶清弦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那把象征着她身份与责任的长剑“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她踉跄着上前,一把将那道坠落的红色身影紧紧、紧紧地箍在怀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破碎:“幽幽……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太累了,清弦。”月幽幽靠在她冰冷的颈窝,气息微弱如游丝,脸上却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奇异笑容,“这世间……容不下我们……若有来生……”
她未尽的话语,最终消散在了呼啸的山风之中。
叶清弦抱着她逐渐冰冷、僵硬的躯体,环视四周——那是看不见的,却无处不在的,来自宗门、来自正道、来自整个世界的无形压力和目光。
她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却依旧带着绝美笑意的容颜,又望向那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眼中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了。
“是啊……这世间,既然容不下我们……”
她喃喃低语,如同梦呓,双臂更紧地拥住了怀中人,仿佛要将彼此融为一体。
然后,在林晓月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她纵身一跃。
两道身影,一白一红,紧紧相拥,如同纠缠的命运,决绝地坠向那云雾深渊,像一首被强行划上休止符的挽歌,悲壮而苍凉。
【警报!警报!监测到任务目标:“凌云剑首-叶清弦”与“玄阴妖女-月幽幽”确认死亡,BE结局已注定!紧急任务发布:逆转此结局,拯救苦命鸳鸯!】系统的提示音尖锐而急促,将林晓月从巨大的震撼中拉回。
她怔怔地看着那空荡荡的悬崖边,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
那绝望的眼神,那决绝的纵身一跃,太过真实,太过惨烈,让她这个旁观者都感到了窒息般的绝望。
哪来的天生一对的艾斯比——她这样想着。
“他们……就这样死了?”
尽管那样想,但第一次看见他人死亡的她,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是的。宿主,请做好准备,系统将动用能量,进行时间回溯。】
“回溯?”
【目标时间点:双人跳崖事件,三天前。】
不等林晓月做出更多反应,一股庞大无匹的撕扯力瞬间包裹了她的灵魂意识,仿佛要将她投入一个巨大的、光怪陆离的漩涡。
天旋地转,万物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倒流。
在彻底失去感知的前一秒,她听到系统那依旧冰冷的补充:
【正在为宿主随机匹配降临身份……匹配成功:陨落的魔道女修——林晓月(同名)。】
“等……魔修?!”林晓月最后的念头被巨大的荒谬感和不祥的预感填满。
光影扭曲,时空变幻。新的故事,或者说,旧的悲剧被强行扭转的序章,于此,正式拉开帷幕。
她的救赎之旅,与未来注定到来的修罗场,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