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痕狐祭坛内,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
苔藓如荧光般恒定地散发着幽光,不分昼夜。
云瑾已通过一条极为隐秘的渠道,将数封用暗语写就的密信送了出去。
赤眸则一直保持着一种奇特的沉寂,指尖偶尔跳跃起微不可察的妖力波纹,显然在以某种超越常规距离的方式,向她忠诚的部下传递着指令。
林晓月则将三张“低阶幻影符”谨慎地布置在溶洞外围三个不同的方向,一旦有追兵靠近特定范围,符箓便能被远程激活,制造短暂的混乱。
等待是煎熬的,尤其是在这地底深处,与外界的联系被切割。
洞内的气氛依旧算不上融洽,但一种基于共同行动的微妙默契正在形成。
云瑾在照顾那只雪狐幼崽时,会下意识地看向赤眸之前救治它的地方,眼神复杂。
赤眸则依旧冷硬,但当她调息间隙,目光扫过那只因为得到照顾而恢复些许活力、正蹒跚学步的幼崽时,那冰封的赤瞳深处,似乎也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缓和。
林晓月没有浪费这段时间,她反复研究着洞壁上的壁画,尤其是那幅描绘月痕灵狐与神秘书籍的壁画。
她尝试用《幽冥秘典》残页去感应,却只得到一阵微弱的共鸣,并无更多信息。
似乎,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者条件,才能揭开这里的秘密……
五天后,转机终于出现。
一直闭目如同石雕的赤眸,猛地睁开了眼睛,赤瞳中锐光一闪而逝。
“有动静了。”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战斗前的冷凝,“我的人成功袭击了皇叔设在西方‘黑风隘’的一个物资据点,伪装成是我急于获取疗伤资源。留守的妖兵全军覆没,现场留下了我的妖力痕迹,足够以假乱真。”
几乎是同时,云瑾也轻轻“咦”了一声,她手中一块不起眼的、刻着狐形纹路的白色石子,正散发出微弱的温热。
“我的旧部回应了……他们在南方‘迷雾沼泽’边缘,制造了几起‘太子’踪迹的目击报告,并且故意留下了皇室独有的印记碎片,消息应该已经传到皇叔耳中了。”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林晓月。
林晓月心念微动,通过系统感应到她布置在西北方向的一张幻影符被触发了。
她沉声道:
“我这边也有反应了,西北方向有追兵触发了陷阱,看到了‘赤眸’一闪而过的幻影,气息很逼真。”
很好,计划初步生效!
“还不够。”赤眸却冷冷开口,她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周身那股属于强者的气势已经恢复了大半,“需要更大的混乱,才能让他真正疑神疑鬼,不敢轻易断定我们的真实位置和状态。”
她走到祭坛中央,目光扫过那复杂的阵法纹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帮我护法。”
她对林晓月和云瑾说道,虽然语气依旧带着命令的语气,却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娇气。
不等两人回应,赤眸便盘膝坐在了阵法中心。
她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周身赤红色的妖力开始汹涌,却不是攻击性的,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要融入天地的波动。
她咬破指尖,一滴蕴含着精纯力量的殷红血液滴落在阵法核心。
嗡——!
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祭坛阵法,竟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嗡鸣!
虽然光芒并未亮起,但整个溶洞内的能量流动似乎都为之改变……
壁画上的月痕灵狐图案,仿佛活过来一般,双眸微不可察地亮了一瞬。
赤眸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此举对她负担极大。
她紧闭双眼,赤红色的妖力如同触须般,以祭坛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极速扩散开去。
林晓月能感觉到,这股妖力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强力的“宣告”或者说“挑衅”。
它在模拟赤眸全盛时期的力量特征,并且刻意营造出一种“我就在此地,伤势已无大碍,有胆就来”的嚣张气焰!
这股波动极其隐晦,但对于修为高深、尤其是密切关注着她的人来说,无异于黑夜中的烽火!
“你疯了?!”云瑾失声惊呼,“这样他会直接锁定这里!”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赤眸睁开眼,赤瞳中燃烧着冷静的火焰,“他生性多疑。我们之前散布的踪迹指向四面八方,如今我却突然在此地‘暴露’位置,还显得如此有恃无恐。你说,他是会相信这是他逼我出来的绝杀机会,还是会怀疑,这是我设下的陷阱,故意引他前来?”
林晓月瞬间明白了赤眸的意图。这是在利用摄政王的多疑性格,进行一场豪赌!
将自身作为最明显的靶子立起来,反而会让敌人因为怀疑而犹豫,不敢轻易倾巢而出。这能为她们争取到最关键的时间——无论是用于赤眸彻底恢复,还是用于探寻此地的秘密。
果然,就在赤眸这股挑衅般的妖力波动散发出去后不久,林晓月通过系统感应到,另外两个方向的幻影符也相继被触发!
显然,皇叔布置在各处的力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信号”搅动了,他们无法判断哪个才是真正的目标,只能四处排查……
命运的轨迹,在这一刻被她们联手撬动,指向了未知的岔路。
摄政王是会按照原定计划,坚信祭品终将走向指定的终点?
还是会被这真真假假的信息所迷惑,陷入犹豫和混乱?
赤眸做完这一切,气息再次萎靡下去,显然消耗巨大。
她靠在祭坛边缘,剧烈地喘息着,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云瑾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递过去一个水囊。
林晓月则望向溶洞的入口方向,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外界因她们的行动而掀起的波澜。
她们亲手制造的迷雾已经弥漫开来,而她们自己,也身处这迷雾的核心。
下一步是福是祸,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