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
月痕狐祭坛内的死寂，被外界愈发汹涌的魔气呼啸声打破……
破碎的屏障再也无法提供任何庇护，腐蚀性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刺鼻而压抑。
与外部绝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洞内三人之间形成的一种截然不同的氛围。
赤眸靠在石笋上，闭目调息，周身妖力内敛，但那份拒人千里的寒意比之前更甚。
她不再看云瑾，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暂时有用的物件。
云瑾则蜷缩在祭坛另一角，低着头，默默处理着自己脖颈上青紫的指痕和体内的伤势，偶尔因咳嗽牵动内伤而微微蹙眉，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绝望的灰烬中悄然凝固。
林晓月站在两人中间，感受着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心中却稍稍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最坏的情况——即刻的自相残杀，算是避免了。
现在，她们需要的是一个突破口，一个能将现在降到冰点的气氛转化过来，让她们之间有合作的实际契机。
“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了。”林晓月打破沉默，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显得格外清晰，“赤眸，你之前联系部下的方式还能用吗？我们需要知道外界，尤其是皇都的具体情况。”
赤眸眼皮未抬，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
她指尖再次凝聚起那微弱的、独特的妖力波动，但这一次，显然比之前更加吃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重伤未愈，又强行爆发，她的状态已濒临极限。
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赤瞳中带着一丝疲惫的凝重：
“联系上了几个分散的据点。皇都戒严，万妖殿被摄政王的亲卫‘黑鳞军’完全掌控。他……正在以搜捕叛逆、稳定国本为名，大肆清洗朝中旧臣，尤其是……曾经忠于太子的势力。”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云瑾。
云瑾的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抬头，只是攥着衣角的手指更加用力，指节泛白……
那些旧臣，很多是看着她长大的叔伯。
“还有，”赤眸继续道，声音更沉，“他似乎在筹备一场‘祭典’，规模很大，地点……未知。但据我的人拼死传回的消息，近期有大量资源，包括许多蕴含纯净妖力或特殊血脉的‘祭品’，被秘密运往皇都西北方向的‘幽寂深渊’附近。”
“幽寂深渊……”云瑾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骇，“那是……那是古籍中记载的，与‘血月祭坛’空间波动最为契合的几个区域之一！他果然要重启那个仪式！”
林晓月此刻开始头脑风暴起来……
清洗反对派，筹备祭典，运送祭品……摄政王的行动在加速！
他或许是被她们之前的反抗和“钥匙”的刺激所激怒，决定不再等待“完美祭品”自相残杀，而是要主动收网，强行举行仪式！
“我们必须阻止他，至少……要拖延他的进度。”林晓月看向云瑾，“云瑾，你在皇都，是否还有绝对可信的、未被清洗，且有能力做点什么的人？”
云瑾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挣扎，最终化为决然：
“……有，但不多。宫廷首席医师苏澜，她是母妃的故交，看着我长大，掌管太医院，地位超然，或许还未被波及。还有禁卫军副统领雷岩，性格刚直，曾是父皇的亲卫，对皇叔早有不满，只是势单力薄……”
“够了。”林晓月打断她，“我们需要他们做两件事。第一，散播消息，不必再掩饰我们的行踪，反而要夸大——就说太子云瑾与妖皇赤眸已达成同盟，并获得月痕狐先祖庇护，即将携古老之力重返皇都，清君侧，正国本！”
云瑾和赤眸同时看向她，眼中都带着惊愕。这无疑是主动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虚张声势，也是威慑。”林晓月解释道，“这能动摇皇叔的威信，鼓舞那些还在观望的旧势力，让他们知道，反抗的火焰并未熄灭。同时，也能打乱他暗中筹备祭典的步骤，逼他分出精力应对皇都内部的舆论和潜在的骚动。”
“第二，”林晓月继续道，“让那位苏澜医师，想办法调查皇叔的身体状况，或者他近期接触过的异常物品。心魔附体，不可能毫无痕迹。我们需要知道他现在的真实状态，以及……可能的弱点。”
云瑾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她再次拿出那枚狐纹石子，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着她独特气息的血液，滴落其上，然后闭目凝神，以秘法将信息传递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显然消耗巨大。
“赤眸，”林晓月转向另一边，“让你的人，重点侦查‘幽寂深渊’区域，不要靠近，只需在外围监视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和人员调动。同时，在皇都各处，尤其是黑市，散布关于‘摄政王修炼邪功、欲行不轨’的传言，细节越模糊越好，留给人们想象的空间。”
赤眸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再次闭目，以妖力传递指令……
信息如同投入暗流的两颗石子，悄无声息地从这绝境之地，传向了风起云涌的皇都。
接下来的时间，是更为焦灼的等待……
溶洞内的三人各自调息，互不打扰，气氛依旧冰冷……
林晓月则时刻关注着系统的任何提示，同时不断尝试与《幽冥秘典》残页沟通，希望能从中找到更多关于“钥匙”或对抗心魔的线索，但收获甚微。
数个时辰后，云瑾手中的狐纹石子率先传来回应。她凝神感知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苏姑姑回应了……她说，皇都内部确实暗流汹涌，我们的消息……已经开始流传。另外，她冒险探查到，皇叔近年来性情大变前，曾长期闭关，出关后……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极淡的、如同腐朽金属般的奇异腥气，太医院对此毫无记录。”
腐朽金属般的腥气？
林晓月记下了这个关键信息。
几乎同时，赤眸也睁开了眼，语气带着一丝意外：
“我的人回报，幽寂深渊外围戒备森严，能量波动异常隐晦但极其庞大。另外……皇都的黑市和部分酒馆里，关于摄政王的负面传言比我们散布的传得更快、更广，似乎……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推波助澜。”
另一股势力？
林晓月心中一动。
看来，对这摄政王不满的，远不止她们。
皇都的暗流，已经开始被搅动……
她们抛出的石子，似乎正悄然改变着水流的走向。
林晓月望向溶洞入口方向，那里魔气依旧翻涌。
风暴将至，而她们点燃的星星之火，能否在皇都形成燎原之势，进而反哺这绝境中的她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