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六幕 便是泡沫破裂

作者:芝居owo 更新时间:2025/11/8 23:50:25 字数:2821

「【阁下】,和羽先生已至。」

「进来!」

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看起来相当之厚实的墙壁,站在门扉两侧的侍人应声推开带有过分装饰的门扉,伸手面朝和羽向室内做出“请”的手势。

一脸云淡风轻的和羽踏着宽大整洁的赤色地毯,地板随之发出轻微的「咚咚」声。于此同时,房间里的卡帕斯阁下背对着和羽,伫立在与视线平齐的,敞开的方形窗前。

「阁下,久疏问候,请多有包涵。」

和羽在距离阁下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按照赛蕾拉的教导,单膝下跪而向实际上为贵族家族的长老,卡帕斯阁下表达敬意。

卡帕斯阁下似乎有些出神,直至和羽出声招呼,才恍然转过身。

「不必行礼,和羽先生。」

卡帕斯阁下往日锐利的眼神此刻也不知道为何变得带有些许犹豫。

待二人落座之后,卡斯帕阁下先是向和羽询问了店铺的近况。

于是乎,和羽按照时间顺序,将从开业第一天开始,艾莉西亚围绕店铺所遇到的困难和所做出的努力和盘托出。

当然,和羽并没有提自己利用【时间重演】抓到想要疑似破坏店铺的嫌疑人的事情。

倾听和羽讲述的卡斯帕阁下不自觉地把玩着手边掌心大小的球形摆件,眉头紧锁。

「和羽先生,你怎么看待艾莉西亚的处理?」

这里自然是指艾莉西亚被要求集体退货后,选择完全按照出售价格退款的操作。

和羽闭上双眼,眼前闪现过艾莉西亚为了撑起店铺所做的看得见的,或是看不见的努力。

「……我很钦佩艾莉西亚敢于直面顾客质疑的决心,但我同样不认为艾莉西亚的所作所为就是最合适的。」

一半是为了回应卡斯帕阁下带有确认意味的眼神,一半是和羽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卡斯帕干练的脸上出现了玩味般的笑容,而和羽刻意不去在意对方的表情,继续解释。

「这种情况下,其实更应该以保护根基为前决进行决策——甚至可以做一些损人的事情。否则只会与最初的目标渐行渐远。」

「你有把刚才的想法,哪怕一句,跟艾莉西亚讲过吗?」

和羽顿时哑口无言。他接近艾莉西亚的目的也只是博得对方的好感,基于此,他在平常,尤其是有关「机械店」的事情上从来没有过跟艾莉西亚唱反调。

「接下来的事情,请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那位女仆。」

「机械店」的事情点到为止,卡斯帕阁下快速转换话题。

和羽十指交络在一起,身体稍稍前倾,把脸贴近阁下的位置。

「国王正在逐步掌控贵族院,致力组建举国一致实体,摆脱掣肘,独揽大权。」

「为此,国王还需要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

那么,有什么势力是与以拥护第一位大魔法使为立国根基的国王的利益相违背的呢?

对于和羽来说,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看来你已经想到答案了。总而言之,我们作为传统上拥护国王的家族,决意带头反对【科学】了。」

卡斯帕阁下省略了那句「包括【机械】在内」的提示,和羽自然也是心领神会。

「我当然也会尽自己所能,调用资源来帮助你们。不过我终归无法一直为你们提供保护,所以需要她尽快下决定:要不然选择放弃,要不然去找其它办法。」

「为此,还需要你的倾力相助,和羽先生。」

——————————

「艾莉西亚怎么样了?」

与阁下会面之后,和羽抵达店铺,却发现店门紧闭。觉察不对的和羽根据印象中艾莉西亚提到的住址,找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房。

和羽抵达的时候,碰巧遇到上门医生推开房门离开此处的场景。

「医生说需要好好休养一番。可能是因为前些天积累的疲惫与现在遭受巨大精神冲击导致的急性病。我早就跟艾莉西亚大人讲过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的……」

紧闭的卧室门外,西尔维娅压低声音,别开视线,回答了和羽的提问。她虽是这样说,但语气中透露出来的与其是在责备艾莉西亚,倒不如说是在责备自己。

和羽抿紧嘴唇,倍感不安,投向房间门的视线仿佛是要穿透木板,直接看到躺在床上休养的艾莉西亚本人。

「和羽,我知道你确实很担心艾莉西亚大人的身体情况。但是最好还是别进去了。」

面对和羽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西尔维娅长叹一口气。

「那我先进去问一下艾莉西亚大人的意见,你在门外等一下。」

没过多久,西尔维娅从房间中徐徐走出,左臂上顺带搭着完全湿透的薄睡衣。

「艾莉西亚大人说你可以进去。不过,她现在可能有点神志不清,讲的胡话,千万别放在心上。」

——————————

「不好意思,和羽先生,我没办法亲自在门口迎接你。」

该说是叹为观止吗。第一次踏进女生卧室的和羽所映入眼帘的,是散落在地板上的机械装置。与店铺里经常能见到的那些相比,应该是半成品。书桌上堆满了划上大大叉号的图纸,作图的工具虽然饱经使用,但在使用者的爱护下,尚可继续发挥作用。

躺在床板上,额头上摆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湿方巾的艾莉西亚,赤色的前发被汗水打湿,紧紧粘在脸上。

她打算摆出如常的笑容,只可惜现在的体力不足以支持她做这些,反倒是看上去显得相当虚弱。

「没事的。」

和羽清开了地板上的东西,索性直接坐在床旁边的位置,因为这样就能跟艾莉西亚的高度保持平齐——就像艾莉西亚第一次遇见怕生的小女孩所做的那般。

滚烫的脸颊,听起来难以为继的呼吸声,无法汇聚的视线。

和羽回想起阁下的提示,开始思考自己对待艾莉西亚的态度正确与否。

艾莉西亚首先是个少女,硬要说的话是个有自己梦想的少女——其次才是什么碎片的载体。

和羽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忘掉了这个最显而易见的事实。只是一味地寻找着艾莉西亚「灵魂的缺陷」这类虚头巴脑的东西,甚至还为无法推进好感度而感到焦急。

我真的,有在面对艾莉西亚吗?

「……和羽先生,请不要盯着我的脸看了……」

等到和羽被叫到名字而脱离神游的时候,艾莉西亚已经把被子向上提,彻底遮住了自己的脑袋。

和羽下意识觉得艾莉西亚这副害羞的模样十分有趣,却还是缄口不言。

过了几秒钟,艾莉西亚把被子稍稍拉低,露出眼睛,侧过来偷偷看保持沉默的和羽的反应。

「和羽先生,在想什么呢——」

和羽的脑中乱成一团,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艾莉西亚。

「啊,一直不说话。」

我也想说点什么,但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啊。

「对了,和羽先生,我问你哦——我们这样算是朋友了吗?」

和羽变得肉眼可见的动摇。

「我啊,没怎么交过朋友不是很懂,但是我想我们应该不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了吧。」

她说的是对的吗?

「交朋友是不是需要当面确认一下啊?」

朋友、朋友……我现在只需要把艾莉西亚当成朋友就可以了吗。

「那我们交个朋友吧,和羽先生——」

「——艾莉西亚!」

「啊,在!」

从和羽进入房间起就一直在自言自语的艾莉西亚收到和羽的回应时反而大吃一惊,她原本是在担心和羽看到自己卧病在床的模样,会心情低落而一直在找话说。

和羽的眼神中多了一份纯粹,纯粹的情感。这份情感现在尚未达到炽热的阶段,但是总比历经迷茫,最终偏离方向要好。

「我从之前就想说了啊——」

和羽的食指戳戳艾莉西亚的脸颊。

「你在客气什么呢?既然把我当成朋友的话就不要顾忌,直接叫我的名字啊。」

「啊,不……」

艾莉西亚完全没有预料到话题会走向这边,裹在被子里面的身体微微发抖。

「看吧,还是没把我当朋友啊,艾莉西亚小姐。」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吧?和羽先生从一开始就一直在顾及我的感受,就算自己不情愿也从来没有反对过我的提议。再多考虑一些自己的感受。」

艾莉西亚爆发出不属于病人的热情,坐起身来与不讲理的和羽针锋相对。

「那就先从不加后缀开始吧!复唱【和羽】五十遍,开始!」

「来就来,和羽和羽和羽和羽……」

「那个……」

寝室的房间门被缓缓推开,外面的西尔维娅一脸无语。

「艾莉西亚大人姑且还算是病人,希望您能不要陪和羽乱来……」

艾莉西亚与和羽视线相交,随即,笑意在二人的唇边同时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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