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袭击在黎明时分抵达,漫无目的的魔物,行动混乱无序,没有精英敌人的统领,像无头苍蝇一般冲向城墙。
城墙上的士兵们迅速反应,箭塔射出密集的箭雨,法术屏障抵挡了一次又一次魔物的远程攻击,在哨所的防御体系下,魔物几乎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克雷站在城墙上,凝视着战场,这波袭击的魔物与早前在边境村庄见过的魔物大致相同,灾厄活跃扩散时,他们会率先响应并向人类突袭。
换而言之,这些仅仅是些开胃小菜,真正伴随着灾厄活跃而产生的魔物还未到来。
一抹晨光照耀在哨所的瞭望塔上,天亮了,又一批难民撤离,朝着防线转移。
而不远处,星星点点的马车逆流前进,格外显眼。
看着旗帜上六角星辰,克雷喜出望外,晨星终于赶到了。
晨星大多数是魔法师,可以提供高强度的火力支援,对于击杀普通的魔物来说,可以用高效二字来形容。
克雷赶紧到停泊地,不等他寻找,一个人影突然袭来,克雷赶紧后退一步,面前的人却“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女,“竟然敢躲开!”
这柔顺的金色长发,让克雷想起了希德。
“我哥哥呢?”
金发少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抬起头,瞪着克雷,双手叉腰。
“我的哥哥是希德!我是他妹妹,塞拉·法雷尔!”
克雷一愣,赶紧拉着塞拉到一旁。
“什么?哥哥他...”
塞拉身体一僵,眼中瞬间涌上泪水,虽然早就听过传闻,但是她依然天真的相信,哥哥还活着,还想象着他还能板着脸说出无聊的冷笑话。
“为什么...”泪水夺眶而出,塞拉发泄般的嘶吼,“为什么是他?你们不是队友吗?你有机会救他的吧...”
“抱歉....”克雷双拳紧握,如果他能再强一些,或许会起到什么作用吧。
塞拉一把抓住克雷的衣领,拳头轻飘飘地砸向他胸口,声音越来越高,歇斯底里的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塞拉责怪的话如洪水一般倾泻,夹杂着哽咽,最后变成了模糊的呢喃,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无力地揪着克雷的衣领。
发泄持续片刻,塞拉突然松开手,后退一步,抹去了泪水。
“...对不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是...哥哥他...”
哥哥的死讯让塞拉失去理智,她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仅仅是小队的向导,也许是哥哥在信中对克雷的赞赏,让她产生了一种期待,期待着克雷能够带来什么奇迹。
当期待落空,这份落差化为化作怨恨,驱使她咒骂无辜的人。
塞拉低下头,泪水再次无声的滑落,她蹲下身,抱住膝盖,“我...我该怎么办...”
克雷上前轻拍着她的背,“没关系,难过就哭出来,你不是一个人在扛。”
细微的抽泣声传来,“克雷先生,真的对不起...我哥哥他...”
“希德用他的方式战斗到最后一刻。”
克雷拿出了希德的笔记,最后一页,潦草的记录着袭击他的魔物。
塞拉的眼中再一次涌出泪水,“哥哥他...即使这样也...”
以理性的态度追求真理,这是哥哥无数次教导自己的理念,哥哥以他的生命贯彻了这一理念,而自己,不经思考就埋怨甚至咒骂无辜的人。
塞拉的后背被温柔安抚,克雷不计前嫌地安慰着她,哥哥的信中提到,克雷和勇者小队众人关系融洽,现在,他也肯定很难过吧。
塞拉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克雷的面容有些模糊,但是她清楚的看到了少年微红的眼眶,少年愧疚不已,“对不起...如果我能够更强一点....”
克雷扭过头,逃避似的躲开塞拉的视线,“先休息一下吧。”
塞拉点点头,调整好呼吸,泪水渐渐止住。
.......
莉亚从战斗结束以后就一直没有停歇,在安放伤员的帐篷区忙来忙去。
“这种情况只需要等待自然恢复就好了...”
“谢谢您教我,比安卡女士...”
在这要紧关头,民兵团的治疗师也都愿意对这个新晋的治疗师倾囊相授。
随着一阵微光消散,疲惫感袭来,疏于打理的栗色秀发垂落在眼前,莉亚将不听话的头发撩到耳后。
“天...天使啊...”刚刚恢复的伤员感叹着。
她的思绪不禁回到过去,回到这一切还未发生之时,母亲在帮她梳着头发,“你的头发这么漂亮,一定要好好保养,将来一定会遇上一个懂得珍惜的好男孩...”
悲伤涌上莉亚的心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野,她深呼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她想起母亲的牺牲,要坚强起来,不能辜负母亲的牺牲。
这应该是最后的伤员了,莉亚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着得快点回到克雷身边,她四处张望,却捕捉不到克雷的身影。
莉亚有些心慌,她四处寻找着,终于,在停泊马车的地方,她看到了克雷的身影,以及和他并肩而行的金发少女。
“我已经没事了,晨星的各位也已经来支援了。”塞拉的心情已经平稳,只是眼眶通红,鼻子也闷闷的。
“嗯,那就好。”克雷带着塞拉朝哨所走去。
“克雷!”不远处的莉亚对着克雷打着招呼。
“莉亚!”
“还在难过么?”
注意到莉亚微红的眼角,克雷关切地问着。
莉亚摇摇头,“我没事”,她撸起袖子,“克雷,看我新学习的法术!”
她掏出匕首,在克雷与塞拉震惊的目光中,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马上顺着伤口流出。
“莉亚!”
莉亚咏唱了祷词,一阵光芒包裹了她的胳膊,伤口愈合消失,只留下滴落的血迹。
“莉亚,不要这么做!”
克雷赶紧抬起莉亚的胳膊,反复观察几遍才放心。
“拿自己做实验才能更快的学习嘛...”
莉亚笑盈盈的看着克雷,仿佛在等着什么。
克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伸出手抚摸着莉亚的脑袋,“你做的很好...但是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我知道了!”
塞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眼前的少女施展的也只是比较基础的治愈法术,任何人只要学习一两周就能掌握,但是拿自己做实验这种疯狂的做法......
倒是蛮符合晨星的作风。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这个少女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善,像欠了她钱不还似的。
克雷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才想起来,两个人并不认识。
“这是莉亚,来自南托勒斯地区。”克雷扭过头,“这是塞拉·法雷尔,是希德妹妹,来自晨星。”
莉亚有些不知所措,而塞拉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大小姐,她行了一个淑女礼,“塞拉·法雷尔,来自晨星,担任临时团长一职。”
......
晨星的到来给驻守在此的民兵团打了一针强心剂,而神出鬼没的凯因也终于回到哨所,他低调不已,谁也不见,只有作战会议时才缩在角落之中。
指挥帐篷里,亚恩赶紧修改计划。
“阶段一,由哨所派出小队人马迎击魔物大军,搞出动静马上撤退!”亚恩对着一旁的副官说着。
“阶段二,晨星的各位随我前往高地,准备伏击。同时,克雷小队顺着河流潜伏在这里。”他又指了河上游,侦察兵预估的精英魔物的所在地。
“阶段三,高地的火力支援就绪,对这里,”他指了指精英魔物所在地远离河岸的一侧,“展开火力打击。”
“阶段四,克雷小队偷袭精英魔物。”
“阶段五,王国军从这里,”亚恩指了指高地的另一侧,“王国军会从这里夹击魔物大军,到时候,克雷你们无论成功与否,都要及时撤离!”
克雷点了点头。
“计划中使用信号弹进行交流,各位,另外,侦察兵在精英魔物以南,发现了疑似另一只精英魔物,如果计划顺利,我们可以重演这个计划!”
克雷赶紧追问,“什么样子的魔物?”
“不是你说的人形魔物,孩子,专心眼前的计划!”
亚恩感到庆幸,如果真的是克雷所提的拥有心智的魔物,整个计划都会被影响,甚至失败。
“我有问题!”塞拉站起来,“克雷,你的小队是不是没有法师?”
克雷摇摇头表示没有,塞拉抱着肩膀,“那我加入你们的小队。”
不等克雷反应,一旁的人马上站出来阻止了她,“大小姐!你您怎么能如此冲动?让您去当敢死队,这绝对不行!”反对的人是来自晨星的人,名叫波尼。
波尼转向亚恩,语气变得强硬,“大小姐刚刚担任团长,行事冲动不计后果,绝对不能让大小姐出事!否则晨星拒绝一切援助!”
亚恩没料到晨星内部的分歧,目光在塞拉和波尼之间游离。
波尼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以大局为重,这种事情应该由更有经验的人来主导!”
“波尼,我才是代理团长!”塞拉叉着腰,不满地说道,“晨星的各位会听从我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