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侧躺在两侧昏迷的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前。
诡异的是此刻他们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提线木偶般伫立着。
“杀人了呢”
左边的男人捧读似的说着。
“真是厉害呢”
右边的男人也重复着。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我的同伴们呢？”
这时才发现原本受了重伤的同伴们已经消失不见，莫尼亚气急败坏地质问着眼前这显然缺乏人性的怪物。
“呵呵...呵呵呵呵呵”
左右两边的男人们一同机械式的鼓起掌，伴着那笑声与掌声，他们的脑袋自动掉落了。
用掉落来说也不太合适，准确而言是弹起——脑袋从脖颈上弹起，断口处涌现出大量黑色的线路。
线与线纠缠上两具丑陋的身体，最终散去并浮现在莫尼亚身前的，是一个带着礼帽，留着小胡子的男人。
——最初在显示屏上做出宣言的那个男人。
“你...？!”
“呵呵...不要这般急躁嘛，莫尼亚”
轻道着莫尼亚的名字，男人将手贴在胸前，优雅地行着贵族礼。
“我的名字是罗曼罗尔茨，不过，于你而言，想必[Collcetor]这个名号要更为熟悉吧？”
“魔人？!”
无从理解也无法接受，可事实就是事实。
本该交由魔女小姐处理的魔人出现在了眼前，还上演了如此癫狂的戏码...
“我...我的朋友呢？还有黑大人呢？她们，她们在哪？”
“别那么着急嘛，问题要一个一个问，也要一个一个答”
魔人笑着指向城堡那边。
那一侧，火光飞舞，熊熊烈火正将整座建筑包裹，势必要将一切焚尽，烧的片甲不留。
“自大的[魔女]已经中了陷阱...数百个能无限再生的仿生人已经将她缠住，她马上就会凄惨地死去，被烧的连灰也不剩”
“啊...？”
“至于你的朋友们...”
男人笑着鼓掌。
他的身后，一座纯金色的巨大天平浮现。
天平的左端放置着的，是被束缚住，痛苦挣扎着的希鲁斯与莱亚。
而右侧，被绳索紧紧缠住，连嘴巴也被堵住的小仓，则正蠕动着孱弱身体以表达绝望。
“他们就在这里，而且，能否活下来...要取决于你”
“嗯？!”
男人则是笑嘻嘻地看向莫尼亚。
“你还记得这场逃亡游戏的规则吗？活到最后就能存活，不错的条件对吧？”
“...”
“刚刚跑到外面的那群家伙也全都被一个不落地杀了哦，真是的，一群呆瓜对吧？我设置的游戏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显而易见的漏洞”
“啊...”
先前的那些人，全都死去了吗？
自以为拯救的那些奴隶们，全都在自以为的幸福中被残忍杀害了吗？
“开什么...开什么玩笑啊？!”
无法控制住情绪，莫尼亚暴走着向前。
可是，男人只是简单地伸出一根手指，原本散落在地的猎枪就像是长了眼一般开火。
子弹精准地打进大腿，莫尼亚就像是毛毛虫一样狼狈地摔倒，再起不能。
“不管怎样，现在活下来的只有你们了哦？所以，胜者就要在你们之中决出了哦？你可以稍微兴奋点嘛”
“你这畜生...畜生!”
“只能一个人活下去实在是太无情太不讲理了，对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哦，所以我打算稍微改一下规则。莫尼亚，你可以选择救她们”
男人侧身，天平得以完整地展现在了莫尼亚的眼前。
“但是，你只能救一边。奄奄一息的两位朋友也好，素不相识但是很可怜的小幼女也罢，你只能救一边”
“什么...？”
“你期待着的[英雄]已经不会再降临了。所以，请不要再做无望的期待，快点悲伤又痛苦地做出抉择吧!我说话一定算数!”
“啊...”
聆听着那卑劣的言语，莫尼亚的指甲已经扣入了泥面，指尖断折碎裂，血流不止。
魔女小姐真的输了吗？那潜在的可能事实已经足够让她绝望。
可是更让其不知所措的，是男人其后的言语。
“选择？这究竟...是要我怎么选择啊？!”
一边是与从小到大都陪在身旁的两位同伴。
一边是才刚刚认识不久，一路上都在啼哭，没什么作用的可怜少女。
若是要让一位常人提问类似的问题，恐怕不会很艰难吧？
救自己熟悉的就好了，不是吗？
他人之死与你又有何关呢？
能坦荡地做出这种回答，一定只是在口出狂言而已。
问题毕竟只是虚构，没有多少人能切身经历。
而眼下莫尼亚就被这罕见但绝对不珍贵的垃圾现实缠住了。
做不出来选择。
因为两边都是生命。
的确，在感情和数量上都有着明显的差异。
可两边都是生命。
来想想那个电车问题吧？
倘若一侧是十个答题者珍视的朋友，而另一侧则是五个不相干的人。
那就能毅然决然地拉下栏杆，看着那五个陌生人被碾成肉沫吗？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有这种果断的决心。
因为打自心底地对生命的消逝这件事抱有敬畏。
但是，一旦仔细思考，常人或许真的是能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做出决定的。
可是...莫尼亚做不出来。
“唔...怎么可能能去做这种决定啊？”
两边都是命。
选一边另一边就会死...怎么可能呢？
她突然回想起新堂小姐的话。
两边都救不了，那就要全都救。
去做尝试，哪怕结果是一死了之。
可是，那大概只是适合新堂小姐的答案吧。
“噗...咳咳咳”
艰难地想要起身，去做出自杀式的行动。
可事到如今腿部却已经完全处于烂掉的状态，连尝试都做不到。
自己根本没办法去效仿新堂小姐，直到这时莫尼亚就意识到这个问题。
“喂喂，快点做出选择啊，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这很难选吗？一端只是刚认识没多久的小鬼，一端则是珍贵的朋友，这有什么难选的吗？”
魔人在前方嗤笑着催促，可莫尼亚却只是愤怒地咬紧了唇。
牙齿咬进唇肉，阵痛不断涌上，可即使如此却也还是无从得出答案。
“我...我...”
到底要选哪边呢？
莫尼亚的答案是——哪边也选不了。
不是悲观性的全都不选，而是选不了。
——莫尼亚没有做出答案的勇气，她决定不了少数生命与多数生命的价值谁贵谁贱。
“啧，真是没意思...真是没意思啊!”
魔人的神色扭曲了。
像是感到无聊一般，他俯视着狼狈的莫尼亚。
“有着能去拯救无关之人的决心，甚至也有了杀人的勇气...但是，却还在这种事上踌躇，你真是让我很失望啊。你根本算不上什么好演员呢，莫尼亚”
“...”
“既然你做不出来，那就让我来替你做”
男人抬起手。
三杆猎枪浮空，瞄准着三位无辜少女的头颅。
“既然你谁也不想选，那我全都杀了”
“不...不要!”
绝望地做着呐喊，朝着那遥不可及的距离伸出手腕。
但是，还是没能赶上。
枪火奏鸣了。
子弹飞溅了。
但是...但是...
耀眼而又血腥的红光闪过。
所有的子弹全都被精准地切成两半。
“自导自演的愚蠢戏码也该结束了吧？Collector?”
伴随着枪火轰鸣声死去的，并不是天平上的谁。
而是矗立在原处的魔人。
他的头颅在瞬息间被割断，掉下草坪上的脑袋转了几圈后才停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凝视着将一切战局改变，此刻正立于天平前的那个存在。
那个身着着一身血色连衣裙，手持着邪气妖刀，在月光下阴沉着双眸，洋溢着过于盈满的死气的少女。
“魔女...?不可能，你为什么还活着?”
“是在说厅堂里的那些人偶吗?会无限增殖的确是有些麻烦，但是...只要在他们意识到要分裂前就全部斩断，就没关系了吧?”
“?!”
魔人张大着嘴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无谓的呻吟。
但魔女却只是一刀将那断头分为两半。
“黑...大人”
“抱歉啊莫尼亚，各种各样的事导致我稍微来迟了...不过，我也没想到嘛，[主菜]居然会在这一边”
黑并没有就此而将妖刀收起。
她若有所思地走到天平旁，审视着这丑陋的现象。
“黑大人，左边是我的朋友，右边则是可怜的小女孩，她们都不是敌人”
“嗯...”
黑挥下刀刃。
束缚住莱亚与希鲁斯的绳索被解开了，但她们已经全然失去了意识，恐怕是失血过多了。
“这两位的确没有问题，只不过...那边那位就不同了”
面无表情地向前迈步，黑将刀尖对向还未被解绑，只能可怜兮兮的蠕动呻吟着的小仓。
“黑发人，那是小仓，她是——”
“呐，莫尼亚。你应该听到最初的规则了吧？活到最后的人能活下去”
“啊...是的”
“那么，莫尼亚，你觉得，最喜欢品尝他人之绝望的垃圾魔人，会怎么利用这一规则？”
魔女戏谑地笑着。
那是厌恶的笑，是对某事打自心底感到恶心的笑。
“让一群人与一位小女孩一起活到最后，再告诉他们只要杀了小女孩就能全员生还...最后再在他们自以为是地觉得得救了的时候出手全歼...给予人希望又将希望全盘否定，还有比这更恶劣的事吗？”
魔女小姐将刀刃贴上小仓的脖颈。
“你觉得呢？[Collector]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