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只能这样看着对方看着对方立刻吗？
“等一下，美真小姐。”
夏天还是叫住了对方。
“嗯？”
茶发少女疑惑地停下脚步，回头皱起了眉。
“还有什么事？”
“关于你父亲的事，我已经从你的同学那里听说了。”
茶发少女表情并无明显变化，可瞳孔微微一缩。
“哈？是哪个家伙泄露的家事？还有你窥探别人隐私是要做什么？！”
“我……”
“如果你是想安慰和可怜我那就免了，我早就已经挺过来了，所以不需要这种东西!”
夏天还没来得及开口，美真立刻制止道，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丫要是敢露出同情我的表情，我就嘶了你。”
可夏天却摇了摇头。
“不，我是想说，我很你的那位同学一样都佩服你的父亲。”
“呵，那又怎么样，这种夸奖我早就听腻了，你该不会以为说这种话就能讨好我吧？”
茶发少女露出了虎牙，不屑一笑。
“不，不是的。”
令美真意外的是，夏天否定了她是说法。
“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其实很讨厌，甚至是怨恨着自己作为烈士的父亲，因为你爱他。”
夏天鼓起勇气直视对方，茶发少女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瞬。
“可是面对老师，同学乃至政府，你没办法把这种情绪表达出来。”
城市的安危，他人的死活都无关紧要，只要活下来陪自己就好了。
可这样的话，这样的想法，根本无法对其他人说出口。
头一次在夏天的面前茶发少女的身子开始颤抖，如同压抑着喷发的火山。
“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想要胡乱猜测我的想法，好找机会道德批判我吗？!”
“不，不是的!”
面对茶发少女激动的质疑，夏天坚定的否定道。
“就像你说的，你很强大，强大到了可以无视他人的感受，所以正因为你也是个善良的人，才会把自己对父亲没能陪伴自己的怨恨与渴望视作一种难以启齿的情绪。”
“够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是想说，你不必压抑自己的情绪，你有这样的想法也并没有什么可耻的。无论是这座城市和你的父亲都亏欠你太多。”
“……”
夏天的话让茶发少女逐渐冷静下来，她看向少年的眼神逐渐转为平淡和惊讶。
“我承认相比其他人你算是会说话的，所以你安慰，我勉强收下了。”
她靠在天桥上幽幽道。
“但是我依然讨厌你这样的笨蛋，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你真的讨厌的人恐怕不是我吧……”
“呵，没什么区别，甚至作为同一种类的笨蛋你还不如他，他好歹被假惺惺的人们奉为英雄，你却是一个总想着保护别人，到最后连自己家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
见夏天沉默，美真微微侧过头，笑道。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过分？”
“并没有。”夏天郁闷的吐出一口浊气。
“我觉得你说的事实。”
“经历了这些，是现在终于明白本小姐说的话才是正确的了吧？”
仿佛要找回场子一般，美真说道。
“没有足够力量的善良就是一种愚蠢，不仅做不到任何事，甚至会害死你自己。”
“可是……”
“别想着反驳。”
美真皱着眉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夏天。
“与其把头埋进沙子里装鸵鸟，不如承认自己弱小的现实，选择一种更聪明的活法，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善心收起来，学会在悲剧发生时闭上眼睛，像一只老鼠一样小心翼翼的活着，听明白了吗？”
“……”
见夏天不语，美真气道。
“你是想作为一个聪明人活着？还是想做一个死去的笨蛋?你真是死脑筋啊!你要是真的那么想当英雄，那么想当大善人，见不得他人受苦的话，那就去变强啊!强大到像我这样，既能保护自己，又能保护他人，那就不用做选择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可你做得到吗？!回答我!”
夏天低下头，眼中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自己再次把少年博得哑口无言，茶发少女心中也舒坦了许多，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你也别觉得我说话过分，我这是为了你好。”
或许是心怀愧疚，在离开前美真有对低头不语的少年承诺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我说了顺便会帮你，那就一定不会食言，你大可相信我的实力!”
“嗯。”
夏天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美真走下天桥，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可少女的身影虽然消失了，她的话却回荡在夏天的脑海中，一直到失魂落魄的少年走回公寓，都久久未能散去。
想到昏迷不醒的父母，想到还在重伤抢救的剑崎，都让夏天不断的意识到美真所说的话的正确性。
如今的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像笨蛋一样死去，而且是毫无意义的死去。
所以自己真的要想茶发少女所说的那样，像老鼠一样一边为她祈祷一边苟活下去吗？
身心俱疲的少年，将手伸向了自己家门的把手，却惊讶的发现门已经开了。
夏天的目光骤然清醒，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靠近房门，按亮了走廊的灯。
灯光刺破黑暗，果然在客厅中央，那位不速之客的老者正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
他双手搭在扶手上，倒像个等候已久的主人，脸上挂着那副令人生厌的、洞悉一切的笑容。
“夏天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现在你会对我的提案是否有了新的想法呢?”
来者正是大谷博士，显然是看到新闻得知自己的遭遇后就提前来家中埋伏自己了。
回想起剑崎的警告，夏天本想立刻开口拒绝，可父母和剑崎的惨状，以及美真的话不断在耳边回荡。
于是少年喉咙抽动着，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改变了内容。
“请让我详细了解一下吧，你所说的那个实验。”
仿佛看到猎物终于上钩一般，大谷博士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