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第一縷金色的陽光掙脫地平線的束縛,溫柔地灑滿港區時,萬物彷彿都被鍍上了一層生機勃勃的光暈。訓練場邊的草葉上,露珠在陽光下閃爍如鑽石,遠處的海平面平靜而遼闊,幾隻海鷗悠閒地劃過天際。然而,在這片寧靜祥和的背景下,訓練場的中央,卻有一股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如同北極寒流般的緊繃氣息在凝聚、盤旋。
一抹高大、純白的身影,如同不知疲倦、只為戰鬥而生的極地鬼魅,正在進行著令人瞠目結舌的超高強度擊打訓練。那是彼得大帝。她近兩米的身高在晨光中拉出長長而壓迫感十足的影子,每一次揮拳、每一次踢擊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尖銳呼嘯,彷彿要將無形的敵人連同清晨的寧靜一併粉碎。她那頭標誌性的、如北極冰川般純白的長髮,此刻早已被洶湧而出的汗水徹底浸透,濕漉漉地貼合在頸項和背脊上,幾縷黏在光潔額頭和線條冷峻臉頰旁的髮絲,更添幾分不加修飾的狂野與專注。汗水如同小溪般沿著她線條優美而有力的下顎線不斷滴落,在她腳下堅硬的地面上暈開一圈圈深色的、迅速擴大的痕跡。
她身上穿著的是便於活動的緊身運動背心和短褲,單薄的布料將她的身材勾勒得一覽無餘。那絕非傳統意義上纖細柔弱的女性體態,而是一種充滿矛盾美學的融合——兼具女性獨有的、驚心動魄的柔美曲線,與經過千錘百煉、彷彿由西伯利亞寒鐵鑄就而成的流暢而清晰的肌肉線條。寬闊能擔山岳的肩膀、清晰深刻的鎖骨、結實如鋼纜般充滿力量感的手臂和緊實收束的腰腹,以及那雙筆直修長、蘊含著爆炸性力量的腿,共同構成了這具充滿視覺衝擊力、美感與純粹力量壓迫感並存的軀體。朝陽的金色光輝灑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卻又泛著運動後健康紅暈的肌膚上,彷彿為她披上了一層聖潔與野性並存的光暈,但她的每一個動作,卻都充滿了最原始、最純粹的力量感與毫不掩飾的侵略性。
這一幕,如同具有磁力般,吸引了訓練場周圍不少早起的白鷹艦船們駐足觀望。有人欽佩她那近乎自虐的驚人毅力和訓練強度,低聲交換著驚嘆;有人則單純被那充滿力量與獨特美感的身姿所震懾,目光難以移開,臉上帶著複雜難言的表情。人群中,同樣早起準備進行艦裝例行檢查與保養的肯塔基也看到了她。她那頭如同成熟麥田般耀眼的金色短髮在晨風中微微拂動,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碧藍如肯塔基州天空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場中那抹白色的身影,眼神複雜難辨,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同為「異世界來客」和某種意義上「科技造物」的審視,以及某種微妙卻無法否認的、對純粹力量與毅力的共鳴,但更多的,是一種隱藏在平靜表面下的、根植於不同世界觀與意識形態的深刻對立。
彼得對周圍那些或欽佩、或好奇、或複雜的目光渾然不覺,或者更準確地說,她高傲的內心根本不屑於在意這些螻蟻的視線。她的全部精神,她的意志,她的靈魂,都極度凝聚在單調卻沉重如鋼鐵撞擊般的內心計數上。
“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八……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十——萬!”
最後一記重拳,如同出膛的炮彈般轟向虛空,帶著一往無前、粉碎一切的氣勢,彷彿要將面前所有無形的障礙與敵意徹底湮滅。她終於停了下來,挺拔的身軀如同山岳般佇立,只有劇烈起伏的胸膛和沉重如風箱般的呼吸聲,證明著剛才那非人訓練的消耗。那雙平日裡充滿疏離與銳利、如同鷹隼般洞察一切的眼瞳,此刻才從極致的專注中稍稍緩和下來,恢復了那深不見底、彷彿蘊藏著北冰洋萬年寒冰的深邃。她隨手拿起掛在旁邊欄杆上的、質地厚實的白色毛巾和一套乾淨的備用衣物,邁開沉穩而充滿力量感的步伐,頭也不回地、如同凱旋的君王般朝著自己那位於港區僻靜處的宿舍走去,留下一群仍在原地竊竊私語、心情各異的旁觀者。
回到獨屬於自己的、陳設簡潔冰冷如同軍官值班室的房間,彼得徑直走向連接著的私人浴室。她站在寬大、光潔如新的鏡子前,凝視著鏡中那個既熟悉入骨、又時常帶來一絲陌生錯位感的影像。浴室內水汽尚未瀰漫,鏡面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樣——被汗水徹底浸濕的純白長髮凌亂地貼合在線條優美的臉頰和修長的頸項上,運動後的臉龐泛著健康的紅暈,如同雪地裡綻放的玫瑰。那具完美集合了力量爆發感與女性獨特柔美曲線的身體,在浴室明亮的冷光燈下無所遁形,每一寸肌膚、每一道肌肉線條都彷彿在訴說著力量與美的極致融合。
一絲複雜難言的情緒,極快地掠過她那張通常只有冰冷、威嚴與銳利線條的臉龐。她伸出手,骨節分明、帶著訓練痕跡的指尖輕輕觸碰著冰涼的鏡面,彷彿要透過這層玻璃,確認那鏡中人是否是真實不虛的存在,還是某個精心構築的幻影。
“呵呵……”一聲低沉而略帶沙啞的笑聲從她喉嚨深處溢出,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自嘲與一絲深藏的澀然。“不管重複多少次,看著自己現在的這副模樣……依然會感到一種……奇怪的違和感……”
即使已經經歷了不算短暫的時光,這具充滿力量與美的女性軀體對她而言,依然承載著某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頑固的錯位感。那些屬於「葉夫根尼·彼得羅夫」的記憶碎片,如同幽靈般,偶爾會在不經意間閃回,清晰地提醒她一個與現在這具身體、這個身份截然不同的過去。那種源自靈魂核心的、根深蒂固的性別認知與現實身體之間的衝突,時常會帶來一瞬間的恍惚與認知動搖。臉頰不由自主地微微發燙,一抹難以控制的紅暈悄然蔓延開來,這生理反應更增添了內心的煩躁。她想起了肯塔基,那個同樣來自異世界、卻選擇了截然不同道路的金髮戰艦——她似乎徹底擁抱了現在的身份,甚至有意識地、近乎決絕地抹去了過去作為男性的記憶與認知。
“哼,懦弱的表現!”彼得對著鏡中那張冷豔而帶著怒意的臉龐,冷冷地、清晰地吐出這句話,語氣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不屑與鋼鐵般的堅定。對她而言,逃避過去、否定構成「自我」的任何一部分——無論那是痛苦、恥辱、榮耀還是迷茫——都是一種不可饒恕的軟弱行為。無論是曾經的葉夫根尼還是現在的彼得大帝,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的軀體,所有經歷過的一切,所有構成當下這個存在的要素,都應該被毫無保留地背負,被直視,被消化,這才是真正的強者之道,才是力量與尊嚴的來源。這份近乎偏執的執拗堅持,是她力量的基石,也是她與肯塔基之間,那道最根本、最無法調和的分歧所在。
她略帶煩躁地褪下早已被汗水濕透、緊貼在皮膚上的運動服,隨手扔進一旁的洗衣籃,然後毫不猶豫地打開了淋浴開關。最初噴湧而出的是冰涼刺骨的水線,激打在皮膚上引起一陣細密的戰慄,但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很快,水流轉變為溫熱,如同解凍的北冰洋暖流般傾瀉在她線條分明、充滿力量感的身體上。水流有力地沖刷著她白皙如雪的肌膚,帶走訓練後的疲憊與黏膩的汗漬,也暫時沖散了腦海中那些紛雜擾人的思緒。她閉上眼,微微仰起頭,任由溫熱的水流拍打在她的臉龐、頸項,以及那高聳飽滿、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脯上。水珠沿著身體驚心動魄的曲線蜿蜒滑落,流過平坦緊實、沒有一絲贅肉的小腹,再順著筆直修長、肌肉線條流暢的雙腿滴落在地面,匯入排水口。
洗澡的過程對她而言並非享受或放鬆,更像是一種必需的儀式,一種從訓練時極度狂熱、專注的狀態過渡到日常所需冷靜、剋制心態的必要程序。她使用著成分簡單、氣味冷淡但清潔力強的沐浴產品,白色的泡沫迅速覆蓋了她全身,她動作迅速而有效率地清洗著每一寸肌膚,尤其是那頭長及腰際、如同銀色瀑布般的白色長髮。清洗長髮時,她的動作難得地帶著一種與她外在殺伐果斷氣質不符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耐心與細緻,彷彿在對待某件珍貴的武器。當最後一遍清澈的水流將所有泡沫沖洗乾淨,露出她那宛如阿爾卑斯山新雪般白皙、泛著健康珍珠光澤的肌膚時,她才乾脆利落地關掉了水閥。
用寬大、吸水性極好的柔軟浴巾仔細擦乾身體和每一縷髮絲後,她換上了日常的服飾——一套以白色為主色調,剪裁利落如軍裝,線條硬朗,帶有鮮明北方聯合風格細節的衣褲。濕潤的白色長髮被她隨意地披散在身後,髮梢還在滴著細小的水珠,將她挺拔孤高的背影襯托得更加冷冽、難以接近。
收拾妥當,彼得邁著沉穩而充滿存在感的步伐,走向港區的公共食堂。
清晨的陽光如同融化的黃金,慷慨地潑灑在港區食堂寬敞明亮的空間裡。空氣中瀰漫著烤麵包、煎培根、咖啡以及各種餐點的混合香氣,伴隨著餐具輕微的碰撞聲和艦娘們愉快的交談聲,構成了一幅充滿活力的晨間畫卷。然而,這份和諧寧靜的氛圍,在那一抹高大、純白的身影踏入食堂的瞬間,彷彿被投入了一顆無形的冰核,溫度驟降了幾度。
彼得大帝,剛剛結束那非人的十萬次擊打訓練,洗去了滿身汗漬,濕潤的白色長髮如同冰川融化的瀑布披散在身後,散發著淡淡的皂角清香。她換上了一身剪裁利落、線條硬朗的白色日常服飾,整個人如同剛剛打磨過的寒冰兵器,冷冽而銳利。她無視了周圍因她的出現而略微凝滯的空氣和投射過來的各種目光——好奇、驚豔、敬畏,或是單純對強大存在的關注。她徑直走向取餐區,步伐沉穩,目不斜視。
她的選擇簡單到近乎苛刻:一大塊烤製得恰到好處、邊緣微焦的獸肉,補充蛋白質;一小碟醃製得翠綠剔透、酸爽開胃的酸黃瓜,提供必要的維生素和電解質。沒有多餘的碳水化合物,沒有花哨的醬汁,只有最直接的能量來源。她端著這份與周圍琳琅滿目餐點格格不入的托盤,冰冷的目光如同啟動了目標識別系統的雷達,緩緩掃過喧鬧的食堂。
很快,她的視線鎖定了目標——坐在靠窗位置,正埋頭對付一大碗熱氣騰騰、配料豐富的中式瘦肉粥的肯塔基。陽光透過玻璃窗,為肯塔基那頭標誌性的金色短髮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輪,她吃得很快,動作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效率,卻又不失一種豪邁的滿足感,腮幫子被食物塞得微微鼓起。
彼得邁開步伐,如同移動的冰山,穿過略顯擁擠的餐桌,最終在肯塔基的桌前站定。她沒有詢問,沒有預兆,只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對方,用她那特有的、彷彿西伯利亞永凍層般不帶絲毫溫度的冰冷嗓音,投下了一顆精心淬煉的、惡意滿滿的言語炸彈:
“看來我們的「八寶粥」看起來吃得相當投入呢,真是令人……『感動』的專注。”她的語調平鋪直敘,沒有任何起伏,卻比任何激昂的控訴都更具穿透力,“只可惜,你那些在阿富汗山谷裡,為了掩護你而提前離開的陸戰隊『兄弟』們,他們的味蕾,永遠也無法品嚐到這樣溫暖的食物了。他們最後的晚餐,恐怕只有沙漠的塵土,和血液的鐵鏽味。”
這番話,不僅僅是揭開舊傷疤,更是用最殘酷的方式,將逝者的痛苦與生者的安逸並置,帶著一種對生命價值的冰冷嘲弄和對肯塔基未能保護好戰友的隱晦指責。它精準地繞過了所有防禦,直刺肯塔基內心最深處、或許連她自己都不願輕易觸碰的、關於犧牲與無力的創傷記憶。
食堂內以這張桌子為圓心,空氣彷彿瞬間被抽乾,聲音如同被利刃切斷。附近幾桌正在談笑風生的艦娘們,笑容僵在臉上,手中的餐具停在半空,驚愕地看向這邊,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肯塔基拿著陶瓷勺子的手猛地頓住,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那雙原本映著晨光、如同肯塔基州晴朗天空般的碧藍眼眸,在瞬間被點燃,燃燒起冰冷而暴烈的怒火,銳利得如同剛剛磨礪過的刺刀尖。她將勺子輕輕放回碗裡,發出「叮」的一聲脆響,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臉上扯出一抹混合著極度憤怒與尖銳譏誚的冰冷笑容。
“呵,是嗎?”她的聲音陡然拔高,清晰地在寂靜的食堂裡迴盪,帶著毫不掩飾的、如同挑戰書般的挑釁意味,“既然妳這腦袋裡除了伏特加就是舊時代教條的俄國佬,自己腦子裡的邏輯電路打了死結,非要率先跑到我面前來刻意找茬,那我也就不需要再維持那該死的、虛偽的客氣了!”
她的反擊如同驟然爆發的彈幕,迅猛而密集,直接將戰火引向對方最核心的信仰堡壘:
“我倒是覺得,我們尊貴的『白象』小姐今天氣色看起來也『不錯』嘛,至少比你那些在港口裡生鏽的姐妹要精神許多。你身上那股濃郁到化不開的醃黃瓜混合著某種……金屬鏽蝕的味道,跟你那未經整合、嘈雜不堪的雷達系統發出的電子噪聲一樣,隔著老遠就熏得人頭暈眼花,酸澀沖鼻!這味道,簡直就像你那頑固不化、沉溺於過去輝煌、永遠也放不下的所謂『祖國情懷』一樣!”
她的話語如同精確制導的穿甲彈,毫不留情地轟擊在彼得最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域——對祖國的忠誠與信仰。
“另外,需要容我提醒你,你心心念念、甚至願意為之付出第二次生命的那个所謂『紅色巨人』,那個曾經的鋼鐵洪流象徵,不是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自己內部崩潰、徹底倒下、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了嗎?如果妳需要,我隨時可以大發慈悲,免費幫你從頭到尾、詳細地惡補一整套真實發生的、不容篡改的近代歷史課程!保證資料詳實,證據確鑿!”
“你——說——什——麼——?”彼得的聲音是從緊咬的牙關深處,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的,每個音節都像是兩塊萬年寒冰在劇烈摩擦,帶著令人牙酸的冷意和即將爆發的毀滅性能量。肯塔基對她祖國、對她心中那份不容玷污的信仰與榮耀的侮辱,遠比對她個人的任何攻擊都更能瞬間點燃她靈魂深處最暴烈的怒火。那不僅是對她過去的否定,更是對她存在意義、她所有堅持、戰鬥乃至轉生後一切行為正當性的徹底踐踏。她那雙深邃如北冰洋海溝的眼瞳,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就被不祥的、如同岩漿般灼熱的猩紅色所浸染,充滿了最純粹、最原始的毀滅慾望。
“鏘——嗡——!”
沒有任何警告,龐大、猙獰、充滿重工業暴力美學的北方聯合艦裝,如同甦醒的鋼鐵巨獸,瞬間在她身後具現、展開!複合裝甲板鏗鏘組合,巨大的導彈發射單元如同死亡之花般層層綻放,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多聯裝的P-700「花崗岩」遠程反艦導彈發射筒的保護蓋已然滑開,露出了裡面蓄勢待發的、閃爍著危險紅光的碩大彈頭,冰冷無情的瞄準基線死死鎖定了僅僅數米之外的肯塔基!強大無匹的能量波動如同颶風般以彼得為中心悍然爆發,食堂內的空氣因電離而發出細密的“噼啪”聲,燈光開始不穩定地閃爍,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的黑暗,瞬間吞噬了所有的光線和聲音,沉重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這突如其來的、超越常規衝突範疇的劇變,讓在場的所有白鷹成員都陷入了瞬間的呆滯和前所未有的驚駭。有人手中的杯子滑落,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有人下意識地後退,撞倒了椅子;更多人則是臉色煞白,呼吸停滯,大腦一片空白。誰能想到,一場口角爭執,竟會在瞬息之間,毫無緩衝地升級到動用戰略級武器、在食堂內以毀滅對方為目標的生死對峙?!
肯塔基的瞳孔急劇收縮,腎上腺素在千分之一秒內飆升。她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了無數恐怖的閃回畫面——P-700「花崗岩」重型反艦導彈拖著尾焰,以數倍音速呼嘯而來,將整個食堂連同內部來不及反應的同伴們炸成一片燃燒的廢墟,殘肢斷臂與艦裝碎片齊飛,痛苦的哀嚎與火焰的爆裂聲交織……超過一半的白鷹艦娘在這次毫無意義的衝突中非死即傷,港區元氣大傷……這絕不能發生!
她的反應同樣迅如雷霆。幾乎在彼得艦裝展開、導彈鎖定的同一剎那,她猛地一腳踹開身前的餐桌,木質桌面與金屬桌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碗碟摔落一地,粥汁四濺。她霍然起身,屬於她的、充滿現代化科技感的“肯塔基”號艦裝同步具現!MK7型16英寸巨型艦炮的炮塔沉重而迅速地旋轉,發出低沉的機械嗡鳴,粗長的炮管直指目標;MK-41垂直發射系統的發射井蓋整齊劃一地打開,露出裡面待發的“戰斧”巡航導彈和“標準”防空導彈;兩舷的MK-45型5英寸艦炮也迅速抬升炮口,火控雷達死死咬住彼得的身影。她絕不能退讓,更不能讓這個陷入瘋狂的北方聯合艦船,有絲毫機會將那毀滅性的火力,傾瀉到身後那些尚且年輕、缺乏應對這種級別衝突經驗的白鷹後輩們身上!
“混帳,想動手嗎?!我奉陪到底!看看是你的『花崗岩』先砸爛我的裝甲,還是我的16英寸『超重彈』先轟穿你的上層建築!”肯塔基的聲音鏗鏘如鋼鐵撞擊,金色的短髮因爆發的能量場而無風自動,眼神堅毅如磐石。
“道——歉——!!”彼得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嘶啞,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咆哮,充滿了岩漿般的灼熱與毀滅意志。她眼中的猩紅光芒如同跳動的心臟,愈發熾盛不祥,緊緊鎖定著肯塔基,週身的能量波動極不穩定,如同瀕臨爆炸臨界點的核反應堆。“為你侮辱我的祖國——道歉!!”她一字一頓地重複,如同最後的通牒,“花崗岩”導彈發射單元進一步充能,內部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死神倒計時般的細微機械運轉聲和能量匯聚的嗡鳴。此刻的她,就像一座被徹底激怒、即將全面噴發的活火山,只需要一個最微小的火花,就能將周圍的一切,連同她自己,都徹底湮滅在爆炸與火焰之中。
“我他媽給你道歉個啥啊?!睜大你那被意識形態糊住的眼睛給我看清楚,這裡是食堂!是姐妹們吃飯休息的地方!不是給你隨便拿這些該死的導彈隨意攻擊、發洩你那過時怒火的地方!妳要打?你他媽給我滾去外面無人的演習海域!我隨時能陪你戰個痛快再把你的艦裝拆了,你這腦子和真空管一樣過時的古董!”肯塔基毫不畏懼地怒吼回去,艦裝上的所有武器系統同樣處於激發狀態,大有一言不合就立刻開火的決絕。
就在這千鈞一髮、兩股毀滅性能量即將碰撞、引發不可挽回慘劇的瞬間——
一道快如閃電的白色身影,帶著決絕的意志,強行切入了兩人之間那不足十米、充滿死亡氣息的危險地帶!
“住手!!!”
企業,白鷹的傳奇,港區的定海神針。她此刻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那雙碧綠的眼眸中燃燒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與深深的憂慮。她毅然張開雙臂,用自己的身體,如同最堅固的護盾,分別擋在彼得和肯塔基那已然激活的致命武器之前!她沒有展開自己的艦裝,但那股從無數屍山血海中凝練而出、歷經千錘百煉的沉穩氣場與領袖魅力,如同一堵無形而厚重的精神壁壘,強行介入、壓制著場中那兩股即將徹底失控、毀滅一切的狂暴殺意。
“這裡是港區!是我們共同守護的家園!不是你們解決私人恩怨、肆意妄為的戰場!”企業的聲音並不高亢,卻帶著鋼鐵般的意志和穿透一切雜音的清晰度,如同最高級別的警報,響徹在死寂的食堂,也敲打在在場每一個驚魂未定的心靈上,“我以旗艦的名義命令你們——立刻!收起你們的艦裝!解除戰鬥狀態!現在!馬上!”
她的目光先是銳利如刀地掃向肯塔基,帶著不容反駁的嚴厲與制止;隨後,那目光轉向殺意幾乎凝成實質、眼中猩紅閃爍不定的彼得,眼神中除了同樣嚴厲的警告,還摻雜著一絲極其複雜的、對同為頂尖戰士所背負沉重過往的理解,以及對她此刻明顯處於非理性暴走狀態的深切擔憂。
企業的突然介入,她那不惜以身犯險的決絕姿態,以及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像一盆混合著冰塊的北極海水,帶著刺骨的寒意與清醒的力量,暫時澆熄了那即將引爆整個食堂、造成無數傷亡的炸藥桶的引信。
肯塔基緊咬著下唇,牙關咯咯作響,內心正在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她抗爭的並非企業的權威,而是極度不信任對面那個陷入瘋狂的俄國佬——她害怕自己一旦率先解除武裝,那個瘋子會不會不管不顧,依舊將那該死的“花崗岩”導彈發射出來,將這裡化為煉獄?那些年輕驅逐艦們驚恐的眼神在她腦海中閃過……
“……聽妳的,大姐頭。”最終,對企業的信任壓倒了她個人的顧慮與憤怒,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屬於“肯塔基”號的龐大艦裝發出一陣低沉的機械運轉聲,率先化作無數藍色的光點,如同螢火蟲般迅速消散在空氣中。她緊繃的身體並未放鬆,依舊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死死盯著彼得。
彼得眼中的猩紅光芒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劇烈地、不穩定地閃爍著,顯示出她內心那場毀滅的衝動與殘存理智之間的慘烈拉鋸戰。導彈發射單元依舊死死指向肯塔基原先的位置,能量波動如同沸騰的岩漿,極不穩定。她死死地盯著肯塔基,又越過她的肩膀,看向擋在面前、眼神堅定如磐石、毫不退讓的企業。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空氣中充滿了電離的焦糊味和令人窒息的壓力。
最終,在一陣令人牙酸、彷彿金屬在哀嚎的摩擦與液壓聲中,彼得的艦裝極不情願地、緩慢地開始收回。龐大的導彈發射筒保護蓋沉重地合攏,遮住了那令人恐懼的紅色光芒;層層疊疊的裝甲板和武器平台依次折疊、收回,化作白色的光粒逐漸消散。但她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那抹不祥的猩紅餘燼並未完全褪去,只是如同潛伏的火山,暫時隱藏在了冰層之下。那冰冷的、如同實質的殺意也僅僅是勉強收斂,依舊如同寒流般縈繞在她周身。
她沒有再看任何人,甚至沒有瞥一眼她那份從未動過、早已涼透的早餐。只是用那雙依舊殘留著毀滅猩紅餘燼的瞳孔,最後冰冷地、如同鐫刻般深深瞥了肯塔基一眼,那眼神彷彿在傳遞著一個清晰無比的信息——「這事,絕對沒完」。然後,她猛地轉身,那頭濕潤的白色長髮在空中劃過一道凌厲而決絕的弧線,帶著一身未曾消散的、彷彿能凍結靈魂的寒意與沸騰的怒意,邁著沉重而充滿壓迫感的步伐,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食堂,將一片死寂、狼藉和心有餘悸的眾人留在身後。
企業看著彼得那充滿拒絕與怒意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門口,眉頭緊緊鎖起,形成一個深刻的川字。她知道,這場衝突僅僅是被她的權威和個人介入強行壓制了下去,就像用一塊巨石暫時堵住了噴發的火山口。北方聯合這座移動的白色冰山與白鷹這艘匯聚了現代科技的金色戰艦之間,那深植於截然不同的世界線、歷史記憶、意識形態與個人執念的裂痕,不僅沒有彌合,反而因這次激烈的碰撞而變得更加深邃、更加危險,如同海底隱藏的斷裂帶。港區未來的和平與穩定,需要的不僅僅是鐵的紀律和規則,更是對彼此內心深處那些無法磨滅的傷痕、偏執與信仰的理解與尊重,而想要達成這種理解,這條路,顯然佈滿荊棘,漫長得令人望而生畏。
陽光依舊不屈不撓地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入食堂,試圖驅散那無形的陰霾,照亮了空氣中尚未完全沉澱的、如同戰爭硝煙般的緊張塵埃,也照亮了每一張驚魂未定、寫滿後怕與憂慮的臉龐。早餐時間理論上仍在繼續,但那股緊繃的、如同暴風雨過後依舊低氣壓盤旋的壓抑感,卻久久縈繞不散,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無聲卻有力地預示著,未來等待著這個港區的,恐怕將是遠比今天更加猛烈、更加難以預測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