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好暖和……
身体好像被包裹在一阵暖流中,呼吸都是暖洋洋的,就像是躺在家里的壁炉前。
外面的天空飘着雪花,自己的脸颊上却拂过微热舒适的风,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手上抱着笔记本,想起来就往上面添上一笔。
惬意,放松。
任由背部陷入沙发的柔软之中,我在纸面上勾勒出了少女蓬松的长发。
“今天画的是什么呢?”
温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笔尖一顿,歪了歪头。
“是传奇骑士塔妮思婷斩杀恶龙,赢得公主爱丽丝芳心的一幕。”
“哦?”声音的主人如此反应,言语中似乎带着笑意,“你看起来很喜欢这个故事。”
“很明显吗?”
“很明显哦,伊瑟莉娅。”
我又勾勒出骑士将剑插入恶龙瞳孔的身姿,那个声音耐心等待着,直到我完成才再次传入耳中。
“所以,是什么驱使着你一次又一次地临摹这儿童的绘本?”
是勇敢正义的骑士塔妮思婷,还是美丽善良的公主爱丽丝?
我摇了摇头。
“我喜欢这个故事里那个温柔的世界。”
“温柔的世界?”
“嗯,这个世界对塔妮思婷很温柔,从一开始就告诉了她属于她的公主在哪里,也知道只要斩杀恶龙,自己就能得到她的芳心。”
当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就有国王恳求她为自己夺回爱丽丝;当她需要圣剑的时候,就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村民告诉她那把剑插在何处。
可恶,能活在这么简单易懂的世界里,她个是多么幸运的家伙啊。
“呵呵……”
虽然很小声,但我听到了,这直白的嗤笑。
这让我心中微微涌起不爽。
于是我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埋在日记本里的脸,准备正式抗议这样嘲笑他者苦难的恶劣行径。
然而,还没来得及狠狠瞪向对方,我就愣住了。
因为,在壁炉另一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说熟悉称不上熟悉,说陌生又有些脸熟的存在。
那个带着兜帽,用水晶球向我展示了半决赛未来的占卜师,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然后,就如上次一样,她手中的水晶球微亮。
“你不用羡慕她哦,伊瑟莉娅。”
在那透明的水晶中心,一副……
……诱人的烤蘑菇画面,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
“相信我,你无需迷惘……”
因为,你已踏上命定的道路了啊,真正的幸运儿~
我听着她的声音,心中浮现一万个疑问。
你是谁?你为什么能预知未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刚刚这句又是什么意思,你……
每个问题都很重要,以至于它们在我的脑海中群殴起来,纷纷抢夺第一个被问出口的资格。
最终,我一个字都吐不出。
……不。
等等我。
让我再整理一下思路。
我需要得到答案。
我在心中渴求,希望这次的分别不要同上次一般仓促。
然而,另一股力量却先我一步。
嗡……
嗡嗡……
嗡嗡嗡……
屋外传来昆虫振翅的声响。
……诶?
我本想无视这恼人的声音,然而这噪音却越来越大,而且不知为何,我鼻子还跟着痒了起来,几乎带起一阵打喷嚏的冲动。
我努力抵抗着这股奇怪的干扰,但一番博弈拉扯后,我还是没能憋住——
“——哈啾!”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我就看到飞在我面前的那只巨戟甲虫。
嗡嗡噪音的来源是它,那股打喷嚏瘙痒的源头也是它——它正在不断用头锥顶着我的鼻尖。
一次又一次,撞得我鼻尖有点木木的。
我能感到自己的眼角在抽动。
在那一瞬,我真的有种想把这坏事的家伙给打飞到天外的冲动。
但,在实际狠狠敲打它的金壳之前,我屁股突然自己挪了个位。
?
我伸手抓住身旁的藤蔓,然而下一刻我的屁股干脆直接离地了三分之一秒。
地面,在震颤。
什么情况??
地震了??
不,不对,虽然迄今为止我还没亲身经历过地震,但这种几秒一次的规律震动怎么感觉都不对劲!
在那一刻,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种可能性在脑海中闪过然后又被迅速否定。
直到,我看着那个似乎还准备来撞我的巨戟甲虫。
一个平时我绝对不可能花半秒去考虑的假设浮现。
看着它的金壳,脑海中的某根琴弦被撩动了。
——巨戟甲虫,世上最常见的大型甲虫之一,不仅是在律典之疆存在,风晶之境也有它们的分支。
——第一次占卜时,水晶球中翱翔的空天鲸,以及那句预言。
——“这,就是你的前路。”
——然后,便是刚刚我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奇怪植物动物,以及方才的梦境。
——“你已踏上命定的道路。”
数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画面与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天方夜谭的假设。
我愣了半秒。
然后,我以此生最快的速度从胸口的内衬中抽出笔记本,把夹在中间的那张百科图鉴展开,手指抵在上面,迅速下滑。
回声狐、风琴树、碎晶蜂、响鳞巨蟒……
确实,这些名字、图案与我先前看到的动植物们之间的关联可能只是纯粹的巧合。
但,这个呢?
——心脉。
——风晶之境内常见的一种一年生藤蔓,果实红绿相间,味苦,营养丰富,但具有轻微的麻痹效果,不可多食。
——注:可在睡前一小时适当服用,有一点助眠效果,可以治疗轻度失眠。
——注注:虽然臭小鬼你平时倒头就能睡得跟猪一样,根本没可能需要吃这种东西就是了,推荐没事别瞎吃。
……
在看到在百科下臭老爹加的注脚的一瞬,我太阳穴猛跳了一下。
平日里见到这样的诋毁我一定会暴跳如雷,但现在的我却只感到一种不真实的荒谬感。
哈?
哈啊???
理智已经得出了无可反驳的结论,只是要接受这个结论可没那简单。
我感到一阵混乱,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更糟的是,身下那倒计时一般的震动可没给我留出纠结的时间。
屁股又一次腾空而起,这一次的反冲力比之前任意一次都要更强。
死死抓住身边能拿来稳定自己的藤蔓,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到眼前的事态上。
这个震动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是地震的话,在这块大地上,还有什么存在,能够造成如此规律,几乎就像是山峦本身在移动那样的冲击——
——答案呼之欲出。
震动停下了。
面前小山的后面,有什么比它还要巨大的东西露了出来。
阴影罩住了我所在的位置。
我抬起脸。
一切都串联上了。
为什么我当时明明失去了抵抗能力,却没有被护卫队的人杀死或者囚禁?
为什么那些士兵宁愿同类相食,活活饿死也不愿离开山洞?
是什么阻止护卫队对我下手?
那群士兵又到底在恐惧什么?
答案就在眼前。
在距离百米的那个山丘上,我终于看到了它。
我此行的目标。
看起来半猪半虎,但体型比这俩加起来还要大几千万倍,只是一个头就已经比整个小山的一半还要大,一颗眼球更是直接顶三个我竖着叠在一起高的那只怪物。
是的,就是它。
那只移动天灾。
——古兽·维特卡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