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雪背抵着冰冷的门板,指尖微微发颤。
她解锁手机,小心地将摄像头探出门缝,屏幕的冷光映亮她紧绷的脸。
只看了一眼,她的心跳便骤然失控。
镜头里一个身躯臃肿,高达数米的畸形男人正佝偻着背。
一个身着猩红衣袍的女人如同附骨之疽般趴伏在他肩上。
两者如同连体共生般站在对面住户的门侧。
那怪物的形貌,竟与她脑海中虚构出的恐怖形象不谋而合,仿佛她的恐惧本身被赋予了实体,投射到了现实之中。
萧凌雪死死咬住下唇,将惊呼硬生生吞咽回喉咙。
她的目光急速扫向房间角落那扇深色的衣柜。
躲进去,或许能规避“诡爸爸与诡妈妈”那所谓“未在规定时间躲藏即遭处决”的规则。
但这规则出自“诡孩”之口,其言真假难辨,或许这本就是只针对“家庭成员”的陷阱。
她这个闯入者盲目遵从,后果难料。
走廊里死寂蔓延。
或许是对门躲藏的学生误判了形势,以为危机已过,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门缝缓缓扩大。
“外面……好像没事了?那怪物是不是走了啊?”
一个带着颤抖的声音传出。
就在门扉将开未开之际,那对畸形的怪物已然伺机而动,诡爸攥紧了硕大的拳头,诡妈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已悬于门缝之上。
“别出来——!”
萧凌雪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撞开房门喊道,“它们就在门口!”
两双非人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她。
寒意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
萧凌雪四肢发软,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
对门的同学惊惶地想重新关门,但为时已晚。
在萧凌雪绝望的注视下,那庞大的怪物如同飓风过境,轻易掀翻家具,撕裂空间,暗红色的血液迅速在地面蔓延开……
解决掉眼前的干扰后,驮着女人的畸形男人缓缓转向,将目标锁定为孤身一人的萧凌雪。
被那充满恶意的目光笼罩,萧凌雪只觉得浑身一僵。
“姐姐,不要啊!”
衣柜里的小女孩哭丧着脸冲出来,两人面对步步紧逼的诡毫无办法,只能紧紧相拥。
萧凌雪只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走廊似乎在怪物的注视下被无限拉长扭曲。
就在畸形男人那可怖的头颅几乎要凑到眼前,绝望如潮水般淹没意识的刹那——
走廊尽头蓦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似乎带有某种奇异的力量,让萧凌雪混沌的头脑获得一丝清明。
她循声望去,只见幽暗的楼道深处,一道身影正疾驰而来。
来人单手晃动着一枚古旧道铃,另一手紧握长剑,眼中竟无半分怯惧。
楚樊?
电光火石间,那单薄身影已借墙壁发力,猛地撞向怪物后背,手臂死死掐住畸形男人的脖颈!
然而……单凭人力想要彻底制服这扭曲的巨物谈何容易。
楚樊能感觉到,怀中怪物的力量正在急剧膨胀。
这怪谈中的规则正在放大他内心深处不可避免的那一丝不安,并反过来滋养着邪恶。
从高一A班教学楼逃出生天已经过去了大概五分钟,在说清楚并且好好道歉后,毕逸尘竟然真的原谅了楚婉清。
连那个用变声器假扮黄毛的女同学她也很大度的一并谅解。
这光速释然的豁达程度让楚樊不知如何评价。
但身陷多个怪谈中,能重新争得毕逸尘这只电车诡的帮助,无疑为寥寥无几的胜算火星添了把火。
黑墙也不攻自破,有电车诡压制酒诡咲夜,楚樊总算是找到机会抽身赶往萧凌雪所在的高二F班。
不找出萧凌雪并且精准控制她的死亡时间,等毕逸尘压制不住咲夜后,包括自己在内的全校师生都可能会死……
必须要利用回溯去到还未满足咲夜杀人条件的时间线,从源头扼制问题。
然而,赶到地方后,楚樊才猛然发现,为什么说选项里是四只厉诡了。
离开双重怪谈领域的核心区域后,他竟然又堕入了深层嵌套的另一个怪谈里……
楚樊就搞不懂了。
这艾克斯顿学院究竟是什么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怎么哪哪都是诡啊?
腹诽归腹诽,在看清楚这个怪谈的环境后,他更是头皮发麻。
此地正是原主与妹妹从小生活的公寓。
在那场大火来临前,兄妹俩一直遭受父母的虐待。
而在看到那可怖的诡爸爸与诡妈妈后……楚樊更是面露惊愕,原来楚婉清也是诡!
更准确的说,是从她身上分裂出去的“小女孩”人格,才是这个怪谈的诡!
能如此简单轻松锁定厉诡的身份也是因为——
据楚樊所知,当年那场火灾,原主双亲是烧到了半死不活的程度,并未彻底死去。
两人时至今天仍作为植物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躺着。
诡,不可能是活人。
既然能以原主父母的形象凝出杀人的实体,那么,厉诡不是自己,就是妹妹!
一向喜欢在别人身上找问题的楚樊排除自己的嫌疑后,怀疑对象也只能是楚婉清!
“呃……我为什么试着勒死一只诡创造的不死傀儡?”
这个念头才刚从楚樊脑海中冒出来。
霎时间,狭窄的走廊几乎被胀大的“诡爸爸”填满,楚樊的身体也被带离了地面。
他心中思绪急转,开始思考对策。
这个公寓怪谈的主体是小时候的楚婉清,那她的本意应该不是杀人。
或者说这个怪谈真正负责杀人的对象其实是诡爸爸诡妈妈这俩吸食恐惧,借助他人害怕心理变强变疯的傀儡。
如果说傀儡的杀人条件对应了过去父母对兄妹两人设立的规则。
那么“楚婉清”的怪谈,只是构筑了一个因心灵创伤而产生的自动处刑器。
楚樊念及此,心中一动。
畏惧只会豢养恐惧。
想要对付这种D级诡制造的傀儡,最好的方式就是迎头痛击!
楚樊表情一凌,他死死盯着被自己锁脖子的诡爸爸。
剥开那层由暴虐凝聚的外壳,这傀儡内里或许不过是被恐惧滋养出的,徒有其表的纸狼虎。
“没什么好怕啊,这种这些拿小孩发泄的人渣,比起真正恐怖的东西来说,什么也不是!”
随着楚樊心念的强化,那方才还凶焰滔天的“诡爸爸”竟真的开始萎缩,变得干瘪而矮小。
未等后方援手赶到,楚樊腰腹骤然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这副徒具其表的丑陋皮囊狠狠掼向地面!
老旧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凹陷下去,那怪物瘫软其中,一时难以动弹。
手持利剪的“诡妈妈”此时才尖啸着扑来。
咻——
在诡扑过来之前,楚樊已然翻旋转身,剑尖遥指,左手铃声清越,铜钱剑伴随右臂挥出的弧线,朝着诡妈妈的脖颈勐地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