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林墨几乎要习惯顾清月公寓里的灯光了。
不再是冰冷的教室或图书馆，而是她独居的、充满书香与静谧的空间。
她有时会系上那条带着浅淡花纹的围裙，在厨房里为他准备夜宵。
不是复杂的菜式，也许只是一碗用料扎实的肉粥，或者一碗清汤挂面，但香气总能恰到好处地驱散他熬夜的疲惫。
她做饭时很专注，侧脸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了几分，长长的睫毛垂下，偶尔会因为思考火候而微微蹙眉。
那时，她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学神，更像一个……居家美丽妻子，在为晚归的家人准备一份简单的温暖。
“尝尝咸淡。”她会用一个小瓷勺舀一点，轻轻吹凉，递到他嘴边。
动作自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林墨会有点不好意思地凑过去喝掉，然后在她平静的注视下，胡乱点头：“好、好吃！”
而她只是淡淡收回勺子，转身继续忙碌，留下一个让他心头微乱的背影。
补习时，她坐在他身边，距离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清冽的、类似雪松的淡淡香气。
当他被题目困住，抓耳挠腮时，她会放下手中的书，倾身过来，用笔在草稿纸上一步一步演算。
“这里，理解错了。”她的声音会比平时更轻柔，像羽毛拂过耳畔
“这个公式的关键在于能量场的单向传导性，你看……”
她会耐心地为他讲解不懂的公式，一遍又一遍，直到他似懂非懂地点头。
有时他走神，视线从公式飘到她纤细的手指和低垂的眼睫上，她会若有所觉地抬眼看他，那目光清凌凌的，却没有责备，只是平静地将他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他甚至开始觉得，这座冰山之下，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他开始放松，开始在她面前露出更多真实的苦恼和偶尔的耍赖，那层因为猜疑而筑起的心墙，在日复一日的“温馨”陪伴下，悄然消融了一角。
又一个晚上。
同样的公寓，同样的灯光，同样刚结束一顿由她亲手做的、味道恰到好处的晚餐。
林墨满足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顾清月收拾碗筷，心里甚至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一直这样，好像……也不错。
就在这时，顾清月放下了手中的抹布，没有走向厨房，而是缓缓转过身，看着他，眯起了眼睛。
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清冷或辅导时的耐心，而是一种锐利的、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的审视。
“你这样看我干啥？”
林墨心里莫名一紧，皱着眉头问道，那点温馨的余韵瞬间消散。
顾清月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一步步走近他，直到两人距离极近，近到林墨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中自己有些失措的倒影。
“林墨。”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有时候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微微歪头，像是在观察显微镜下的菌落变动。
“但是很有趣。”
“啊？”林墨被她这话和眼神弄得背后发凉，林墨知道他入戏了，他可能掉进圈套了，对手却亲自撕开伪装，强笑道
“顾姐，为什么这么说？”
顾清月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她伸出手，不是拿书，也不是递笔，而是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她俯下身，靠近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说出的字句却让他如坠冰窟：
“那个你以为藏在幕后，搅动风云，让你寝食难安的‘大人物’……”
她顿了顿，抬起头，与他对视，那双曾为他耐心解析公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残忍与嗜血的冰冷兴味，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其实是我。”
一瞬间，林墨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些温馨的晚餐，耐心的讲解，围裙下的身影，轻柔的嗓音……
所有构建起来的暖色假象，在她这句轻飘飘的话语中，轰然崩塌，碎成冰冷的利刃，将他刺得千疮百孔，这比这个女人亲自说这一切只是在爽你的冲击力大不知道多少倍！
她看着他脸上血色尽褪、瞳孔骤缩的震惊与恐惧，嘴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
仿佛很满意他这个“实验品”最终露出的、最真实的反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