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宿舍里只亮着温暖的床头灯,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拿铁咖啡。
华楞定还穿着那身女式制服,安静地躺在下铺床上,特蕾莎坐在他身后,手指轻柔地梳理着他那长及地面的粉色卷发,动作熟练地将有些凌乱的发丝重新编成低马尾。
“哼哼~哼哼~”华楞定一边享受着特蕾莎的纤指划过自己的头发,一边哼唱着什么。
特蕾莎收过一缕松散的头发:“你在唱什么啊?”
“之前和菲利普先生共进午餐时,听到的一首歌,但我记不住词了。”
“好像是一首情歌吧,”特蕾莎掩面一笑,“是唱给我的吗?”
华楞定相当老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那就算是吧,”特蕾莎也学着他一起哼唱起来,“哼哼~哼哼~”
华楞定打了个哈欠,然后有点口舌不清地问道:“说起来,格兰特会长明天就要组织我们这些新人冒险者探索前魔王领了,你对那里有了解吗?”
“前魔王领……”特蕾莎一边梳理头发,一边轻声说着,“听说那里现在很混乱,魔物失去了统一管制,互相厮杀,还有很多人类冒险者想去那里寻找魔王留下的遗产或技术,总之就是非常乱。”
华楞定感受着发丝被轻柔拉扯的触感:“父亲……和我提过很多那里的事。”
“没想到他还挺见多识广的,”特蕾莎的声音很平静,她并不知道华楞定的父亲就是勇者,因为她看不见,“不过,如果我们要去的话……”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粉毛男!还有那个灾眼!给我滚出来啊!”
莎拉气势汹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站在门口,金色的马尾似乎都因为惊愕而僵住,她瞪大眼睛,看着房间里的景象:
暖色的灯光下,那个让她咬牙切齿的粉毛男,正穿着一身合体的女式制服裙装,安静地躺在床上,而那个红发的灾眼少女,正亲密地跪在他身后,双手温柔梳理着他长长的粉色头发。
整个画面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宁静与和谐。
跟在莎拉身后的巴顿也探进头来。
巴顿粗犷的眉毛先是疑惑地拧起,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古怪,却又带着些赞赏的表情,喉咙发出低沉的咕哝:“哼……小子,玩得挺花啊……”
莎拉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她看着华楞定那张在灯光和裙装衬托下愈发美丽柔和的侧脸,又看了看特蕾莎放在他发间的手,嘴唇哆嗦了几下,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最后,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等她反应过来后,几乎是尖叫着喊道:“不……不知廉耻!大白天的……不对!大晚上的……你们……你们……哼!我走了!”
她用力一跺脚,转身就跑,连带来的巴顿都忘了,脚步声在走廊里慌乱地远去。
巴顿看了看跑掉的孙女,又看了看房间里依旧平静的两人,尤其是华楞定身上那套裙子,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粗声粗气地丢下一句:“你们……继续,小公主!等等爷爷!”
说完,他替他们爷孙两人带上了门,沉重的脚步声也跟着离去。
“谁啊!大晚上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一道陌生的声音刺向宿舍区走廊,很明显,莎拉和巴顿这算是扰民。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特蕾莎的手指停了一下,微微偏头,听着门口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了然和浅浅的笑意:“刚才……是莎拉小姐?”
“嗯,”华楞定应道,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又补充了一句,“她好像很生气。”
特蕾莎继续手上的动作,将编好的发梢理顺,声音轻快:“没关系,她大概是看到了什么超出她理解范围的东西吧,哼哼……果然还是年轻。”
华楞定听不懂特蕾莎的言外之意,只是抓过已经梳好的那根马尾开始玩弄。
“哼哼~哼哼~”华楞定重新开始哼唱起来。
而在莎拉的宿舍里,她背靠着紧闭的房门,剧烈地喘息着,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暖色调的灯光,华楞定那身刺眼的女装,特蕾莎纤长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亲昵氛围……
“不知廉耻……真是……不知廉耻!”她用力甩头,想把那些影像从脑子里驱逐出去,脸颊却烫得惊人。
那画面像是什么脏东西,粘在眼皮底下,让她心烦意乱,她甚至说不清那莫名涌上的的烦躁感究竟源于何处。
她猛地扑到床上,用枕头死死捂住脑袋,但黑暗中,那两人哼唱的,不成调的情歌旋律,反而因此更加清晰了。
这一夜,莎拉睡得极不安稳,翻来覆去,那几个画面如同梦魇般纠缠不休。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莎拉就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杀气腾腾地冲出了宿舍。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哟,这不是昨晚扰民的小姑娘吗?火气还这么大?”
正是昨晚在走廊里抱怨他们吵闹的那个冒险者,他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撞在了枪口上。
莎拉脚步猛地顿住,缓缓转过头,她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嘴角不住抽搐着。
“你——说——什——么?”她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冒险者被她突如其来的杀气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莎拉已经凶猛地扑了上去。
“爆诞!”
金色的流光瞬间包裹剑身,她甚至没有拔剑,连带着剑鞘就朝着对方劈头盖脸地砸去,动作又快又狠,完全是在发泄。
“喂!等等!我只是开个玩笑……哇啊!”
走廊里顿时鸡飞狗跳,伴随着那名冒险者狼狈的躲闪和求饶声,以及莎拉毫不留情的追击和怒骂:“扰民?我让你再说!再说啊!”
“不敢了!不敢了!女王饶命!”
“哼!废物!跑什么跑!给我站住!”
巴顿闻声赶来,看着自家孙女追打着那个倒霉蛋,只是抱着胳膊,见怪不怪地笑了笑,随即转身,懒得管了。
而正在来回踱步,思考如何给这些新人冒险者演讲的格兰特,听到门外鸡飞狗跳的莎拉,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会长,以后怕是没多少清静日子了。
而在一处隐秘的沙龙会中,烛火摇曳,在墙上映射出几片庞然的人影。
“我们已经大致掌握了公会的动向,”为首的男人摇晃着红酒杯说,“今天那些新人就会前往前魔王领,大约晚上抵达中立地带,特蕾莎也在其中。”
“玛格丽特和德里克也会跟着那些新人吧,到时候说不定是一场苦战呢。”伊芙琳用手指扶着下巴,一副妩媚模样。
男人始终表情平淡:“不好说吧伊芙琳,都只是研究人员而已。”
“玛格丽特还好说,但德里克可是个怪物哦,”伊芙琳别过眼神,看向一旁昏昏欲睡的理查德,“怎么了理查德?很紧张吗?一言不发的。”
“哈啊……”理查德打了个哈欠,“只是太困了而已。”
伊芙琳其实完全不在乎,她只是想看看对方会怎么回答:“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怎么行?我们可是要经历一场恶战的。”
“那不正合我意。”
为首的男人摇晃着红酒杯,依旧表情平淡道:“所以,是谁把我的草莓牛奶换成了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