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楞定不语,只是一味思考。
在先前面对凯撒之属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但华楞定根本没放在心上,只当是特蕾莎的一句玩笑话。
话说回来……**意味着什么呢?
作为一个跟着父亲隐居山林十数年的小青年,他对于两性之间的那些事没有一丝一毫的理解,但当他想起特蕾莎那丰满的胸脯和娇小的身高时,他还是会起生理反应,心头发紧,心跳挤压着呼吸。
就比如现在。
“……”特蕾莎沉默着。
“……”华楞定也沉默着。
“……说点什么。”特蕾莎突然要求道。
“……你,很漂亮。”华楞定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回答道。
“……噗嗤,”先是沉默,而后特蕾莎笑出了声,带着些无奈和宠溺,“我看你,完全是不懂我的意思哦?”
华楞定第一次完全理解了羞耻这一情绪,他将身子更深地埋进澡盆里,全身都被热水烫得润红。
“好了,不逗你了,”经过先前的挑逗,特蕾莎变得更大胆了,声音也不再低微,“想摸我的胸吗?要摸的话,和我说一声就行,就算要我现在进浴室里也行哦。”
华楞定毅然决然地做了个他绝不会后悔的决议。
“不了。”他说。
他后悔了。
有那么一点点吧,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些什么。
“哼……”特蕾莎轻笑一声,不知带着怎样的意味,“真是的,该说你什么好呢……”
华楞定愣了愣:“要是摸了的话……会怎么样呢?”
华楞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如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处此地身处此刻,他只是想象着,撩开浴室的氤氲和门扉的阻隔,特蕾莎那轻柔的嗓音中会有怎样柔软和温柔。
一定,会是温热的,滚烫的。
“大概,会心跳加速,从鼻尖到耳朵都会红得发烫。”
大概,彼时彼刻,会恰如此时此刻。
华楞定彻底把自己埋在热水里,只留下头发飘散在水面,宛若绸缎。
热水淹没了他的口鼻,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却无法平息胸腔里那擂鼓般剧烈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那声音在密闭的水下世界里被放大,震耳欲聋。
他在水里屏住呼吸,试图用这种方式冷却发烫的皮肤和混乱的思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从水中探出头,大口喘息着,水珠顺着发梢和脸颊不断滚落。
听到了华楞定从水中探出头的声音后,门外,特蕾莎的声音再次响起:“洗完就早点休息吧,今天是我的生日,睡完午觉……一起出去逛街吧。”
那声音带着一丝了然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撩人心弦的对话从未发生。
“……生日快乐。”这是华楞定现在唯一能说出来的话。
“生日这件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
话毕,脚步声轻轻响起,逐渐远去。
华楞定独自泡在逐渐变凉的水里,抬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耳朵,感受着胸腔里尚未平息的悸动。
等到华楞定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和仍未完全平复的心绪走出浴室时,房间里静悄悄的。
他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下铺,特蕾莎已经躺下了,面向墙壁,呼吸均匀绵长,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那头微卷的酒红发铺散在枕头上,在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午后光线中,发着有些晶莹的亮光。
华楞定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爬上上铺,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听到特蕾莎的呼吸声没有变化,他这才慢慢躺下,拉过薄被盖到胸口。
从下方隐隐传来的,属于特蕾莎的独特气息,从未如此明显。
他闭上眼睛,试图入睡,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浴室门内外的那段对话,耳朵似乎又开始隐隐发烫。
过了不知多久,在半梦半醒的朦胧间,他感觉到下铺传来轻微的响动,特蕾莎醒了。
她坐起身,窸窸窣窣地整理了一下衣物,然后轻声唤道:“华楞定?”
“……嗯。”华楞定朦胧地应了一声,也坐了起来。
“睡得好吗?”她仰起头。
“还好。”
其实并没有。
特蕾莎重新披上斗篷:“那……按照约定,陪我出去走走吧?就我们两个。”
“好。”
华楞定下了床,特蕾莎重新牵起他的手腕,两人离开了公会,融入了帝都卡普提翁午后喧嚣的街道。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马车轮碾过石板的轱辘声,人们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
特蕾莎似乎心情很好,尽管兜帽依旧低垂,但牵着华楞定的手轻轻晃动着,偶尔会停下来,侧耳倾听街边某处有趣的声音,或者让华楞定描述一下路边小摊上那些她看不见的小玩意儿。
“你的生日,你想做什么?”华楞定问。
“随便走走就好,”特蕾莎的声音带着轻快。
华楞定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温度,始终默默调整着步伐,让她走得更稳当些。
他们路过一家甜品店,橱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糕点。
“这里……闻起来很甜。”特蕾莎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面向橱窗方向。
“是家甜品店,”华楞定描述道,“有很多蛋糕和点心,看起来很漂亮。”
“生日的话……应该吃蛋糕吧?”特蕾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华楞定看了看橱窗:“你要吃什么口味的?”
“草莓慕斯!”特蕾莎不假思索地答道。
最终,特蕾莎用钢铁龙出售的分红买了两块不算大,但装饰着新鲜草莓的草莓慕斯。
就在他们离开甜品店,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时,华楞定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扫过街道对面一个不起眼的巷口。
在那里,一个穿着艳丽长裙,身姿妩媚的女人正倚着墙,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是伊芙琳。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远远地,朝着他们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身影便隐没在了巷子的阴影中。
几乎同时,在伊芙琳消失的巷口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随意甚至有些邋遢的理查德打了个哈欠,他揉了揉那头乱糟糟的头发,眼神懒散地扫过街道,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他的目光在华楞定和特蕾莎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若无其事地转身,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另一条岔路。
整个过程快得仿佛只是错觉,但华楞定知道不是,伊芙琳那带着审视和玩味的笑容,理查德那看似懒散实则锐利的一瞥,都清晰地印在他的感知里。
“是凯撒之属吗?”特蕾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瞬间的紧绷。
“嗯,”华楞定收回目光,“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