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起床啦。”
依琳的声音裹着晨光,软得像根羽毛,轻轻蹭过绫星的梦境。他迷迷糊糊应了声,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从被窝里挣出来——昨晚熬夜打游戏的后劲还没散,太阳穴突突地跳。
洗漱、穿衣,流程熟得像刻进骨子里。踏进厨房时,早餐的香气早漫了满室。依琳正踮着脚把煎蛋盛进瓷盘,宽松的居家服裹着她娇小的身子,几缕浅金发丝粘在脸颊,天蓝色的眼睛里还蒙着层惺忪的雾。
她是母亲领养的孩子,总带着股怯生生的劲儿。明明该上高中的年纪,却因严重的社恐和不愿提的过去,把家当成了避风港,倒像个专职的“小主妇”。
眼看那缕金发要飘进菜盘,绫星抬手顺了顺,语气懒洋洋的:“头发要掉进去了。”
“啊…对不起!”依琳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肩膀,脸颊瞬间烧起红晕。绫星没多话,只是自然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她低下头揪着衣角,身体却诚实地往他身边挪了半步。
客厅传来母亲的催促声。用餐时,绫星咬着面包含糊问:“言希呢?”
“还睡着呢。”母亲无奈笑了笑。言希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亲女儿,她的存在总让绫星记起自己被领养的缘由:父母想要个男孩“传宗接代”,母亲却因生言希时受够了痛,再也不肯生了。
而至于依琳?绫星只记得某个普通的早晨,她突然成了家里的新成员,像他自己当年那样,安静地融入了这个家。
晨光渐亮,在依琳软糯的“一路顺风”里,绫星走出家门。社区静得发空,齐整的别墅透着郊区特有的冷意。上学路像场小迁徙:先步行十分钟到地铁站,再钻进那铁皮罐头似的车厢。
从前他总靠瞎想打发这十分钟——隔壁那对坐豪车的学姐,白发的柠缇和黑发的枫,会不会也堵在路上迟到?
直到听说她们全款买下了父母奋斗半生才勉强负担的别墅,绫星果断掐断了这幻想。万一人家真是“龙王归来”似的角色,自己怕是连“今天吃什么”都没资格琢磨。
绫星准时踩点——刺耳的上课铃刚响,绫星刚好滑进座位。历史课向来是绫星最容易犯困的课,更何况昨天和网友玩的也挺晚的。
终于,老师的声音渐渐飘远,昨夜游戏的疲惫翻涌上来,绫星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埋进了书本垒成的“掩体”后。
混沌的意识如潮水般退去,又缓缓聚拢。
绫星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朦胧的微光中。教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悬浮在虚空中的破碎石板路,蜿蜒通向一座巨大的、寂静的时钟塔,塔身的指针凝滞不动。
“终于来了。”
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自身旁传来。绫星转头,看见一个白发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
她穿着校服,银白长发无风自动,发梢闪烁着星尘般的光点。那狰狞的独眼眼罩下,露出的赤红左眼,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与平日传闻中的三无略有不同,此刻的她,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带着一丝温柔。
“你认识…我?不对,你是……柠缇学姐?”绫星有些困惑。
字面意思,困倦且疑惑。
柠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冰凉纤细的手指轻轻滑入绫星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她的触碰让绫星微微一颤,却没有丝毫抗拒的力量。
“不要害怕,你只是醒了而已。”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语气平直,却似乎藏着某种满足,“像这样清醒地触及彼此,很少见。”
她牵着他,走向时钟塔的边缘。下方是璀璨又虚无的星河,深不见底。
“不对……是不是要先问一下,害怕吗?”她似乎察觉到自己的顺序出差,可能是有些兴奋而急躁?她言语中压抑着什么。
自顾自的说完,不等绫星回答,她轻轻一拉,带着他向前迈出一步。
绫星感觉失重感瞬间传来,他们向着星海坠落。
“这是……跳楼……?!”绫星被风吹的睁不开眼。
而就在绫星有些迷糊动弹不得时,柠缇却灵巧的转过身,用空着的手臂环住了绫星的脖颈,轻轻抱住了他。
她的身体冰凉,带着清冽的香气,银白的长发如同光带将他们环绕。
“我喜欢…”她在绫星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像梦呓,“…这样清醒的你。”
紧接着,她微微仰头,冰凉的唇瓣轻轻印在绫星的唇上。短暂,却无比清晰的触感,如同烙印融合进了彼此的灵魂中一样。
“虽然有些不舍……但是,该回去了。”
她松开他,轻轻一推。
两人分开,距离拉大……两个人是要不同时落地了……
咻——啪!
粉笔头精准砸中额头,绫星瞬间弹坐起来。讲台上,历史老师兼班主任正冷着脸:“绫星同学,上来用光魔法基本方程推导场定理。”
额头上被粉笔砸中的地方还隐隐作痛,绫星上台,梦境的记忆迅速消退。
对于绫星来说,推导公式不算困难,这即依托于黑板边缘有公式提示,也依赖他学习还算可以,要考的内容他早烂熟于心。
流畅推导完,老师眼里的寒霜稍霁,总算放过了这次课堂神游。
下课铃响时,老师补了句:“绫星,来办公室一趟。”
在同学憋笑的注目礼中,他认命地走向办公室。
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吗?绫星有些头疼。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割出明暗交错的纹。班主任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教案,让绫星在原地站了足有一分钟,才终于抬眼。
“你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她推了推眼镜,“有考虑过目标大学吗?”
绫星报出校名后,老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动作刻意放慢:“近几年录取制度改了,你该知道吧?社团活动的评分权重…涨了不少。”
她故意顿了顿,观察着他的反应:“我查过了,全班就你还没填社团记录。你的话,打算高三要全力备考吧,如果这样的话,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老师把表格递过来,指尖在“负责社团”上轻点:“我负责着一个社团,平时没什么事,就是帮着清点图书馆历史区的藏书。”语气忽然软下来,带了点意味深长,“而且啊…有两个三年级的学姐也在这儿。说不定,你还能交上几个不错的学姐朋友。”
绫星接过表格,目光扫过那些条款,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别处。三年级的学姐?感觉是不是都是不学无术的辣妹啊……
老师又详细说了些活动时间,语速慢得像在刻意拉长谈话。他表面点头应着,心里却乱成一团。
终于走出办公室时,下午的阳光已经西斜。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来回荡。上完铭刻实验课,又婉拒了同学的篮球邀请,绫星按着老师给的地址,走向社团大楼。
三楼的走廊格外静,夕阳透过窗户,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他在对应的门前停下,深吸一口气,刚要敲门——
门里突然传出一声清亮又炸耳的喊:
“学姐,请…调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