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竹抱着还在轻微发抖的米偌祢,在漆黑的山林里又闷头窜了小半个时辰。
七拐八绕,专挑陡峭难走的兽道,后面介谷家的呼喝声早就被甩得没影了,只剩下林子里各种虫豸鸟兽的怪叫。
她紧闭着眼,权当自己是个麻袋,心里把那混蛋骂了千百遍。
偶尔睁开眼缝偷瞄一下,四周全是狰狞扭曲的树影,月光都透不进来多少,阴森得吓人。
这流氓要把她带去哪儿?荒郊野岭杀人埋尸?还是什么更可怕的魔窟?
就在她脑子里各种恐怖片轮播的时候,琪竹猛地一个急刹!
“吁——!到了!”他停下脚步,气息稍微有点粗,但听着更多的是兴奋。大手还恶劣地在米偌祢腰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睁眼瞅瞅,爷的‘金屋’!”
米偌祢被捏得浑身一僵,恼火地睁开眼。入目所及,却让她冰蓝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大大的懵圈和问号。
啥玩意儿?!
眼前根本不是什么金屋,连厕所都算不上!就是一片被四面包围的、陡峭得几乎垂直的光秃秃山壁!山壁下面堆满了厚厚的枯枝落叶,散发着一股潮湿腐朽的味儿。
别说房子门了,连条能钻进去的缝都没有!月光惨淡地照下来,更显得此地荒凉偏僻,鸟不拉屎。
就这?金屋?这混蛋是在耍她吗?!米偌祢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冰蓝色的眼睛狠狠剜向琪竹,无声地在质问:你玩我呢?!逃了大半夜就逃到个死胡同?!
琪竹接收到她那无声的控诉,非但不恼,反而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月光下闪着得意的光。
“小哑巴,瞧好了!”他语气里带着点炫耀的痞气,抱着米偌祢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那堵看起来严丝合缝的山壁前面。
米偌祢警惕又茫然地看着他。
只见琪竹抱着她腾不出手,就随意地、像是赶苍蝇一样,朝着那堵坚硬冰冷的石壁挥了挥下巴颏儿!动作随意的跟打招呼似的!
嗡——!
空气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让米偌祢头皮瞬间炸开的嗡鸣!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堵原本看起来无比真实的山壁,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荡漾起来!光线诡异地扭曲、折叠!
一层肉眼可见的、半透明如同浑浊水波般的能量屏障,在琪竹挥动的方向上,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粗暴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屏障后面露出的,根本不是什么山石!而是一条被月光照。亮、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山谷入口!山谷里似乎还有 潺潺的水声传来!
米偌祢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眸子瞬间瞪圆到了极限!瞳孔剧烈收缩!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即使被咒印锁着喉咙,也本能地想要惊呼出声!
障眼法?!
而且是极其高明、连她这个曾经的天庭仙子都丝毫未曾察觉的障眼法!这…这怎么可能?!
他…他不是一个修为平平的琪家旁支子弟吗?!这种级别的幻阵禁制,根本不是凡人能布置的!
巨大的震惊如同冰冷的瀑布,瞬间浇灭了米偌祢所有的愤怒和憋屈。
“哟?吓着了?”琪竹低头,正好对上她那双写满了“卧槽”的眼睛,嘴角咧开一个痞笑,“小场面,不值一提。”
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说晚饭吃了啥,“抱紧点,带你参观参观爷的…嗯…山沟沟豪宅!”
说完,他抱着米偌祢,身形一晃,如同一条滑溜的鱼,从那道正在缓缓合拢的屏障裂口处钻了进去!
呼——!
一股清新湿润、带着草木泥土芬芳的空气瞬间取代了林间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屏障在他们身后无声无息地弥合,再次幻化成坚不可摧的山壁模样,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米偌祢感觉自己像钻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山谷不大,却很幽深。两侧是高耸的峭壁,上面爬满了厚厚的青苔和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湿意。
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谷底蜿蜒流过,发出潺潺的悦耳水声。溪边不远处,依着山壁,搭建着一座…呃…非常原生态的小院。
院子没有围墙,只用一些粗大的圆木和藤条稀疏地围了一圈算是界限。
里面只有一间孤零零的茅草屋!屋顶的茅草厚厚实实的,看着还挺挡雨,但墙壁就是黄泥混着碎石块垒起来的,坑坑洼洼,窗户是用厚油纸糊的,看着就透风!
这…豪宅?!米偌祢嘴角抽了抽。这跟她想象中魔头的老巢(比如白骨王座血池啥的)差距也太大了…这简直比介谷家最下等仆人住的棚子好不了多少!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背靠山壁,前面有小溪,环境还算清幽…吧?
琪竹可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他抱着米偌祢,大步流星地走到茅屋那扇同样粗糙的木板门前,抬脚就踹!
“哐当!”
门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带着一股子尘土味儿猛地弹开。
“到家了!哑巴媳妇儿!”琪竹抱着她,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一步跨进了自己的“狗窝”。
屋里黑漆漆的,只有月光从门和纸窗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 地方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靠墙一张硬板床,铺着层薄薄的兽皮,看着就不暖和。
墙角堆着几个粗糙的陶罐,大概是装水的。屋里唯一像点样子的家具,就是一张摇摇晃晃的破木桌和两条矮凳。
地上还算干净,但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潮湿味儿和…琪竹身上那种汗味混合着山林气息的味道。
简陋!太简陋了!米偌祢看着这比她当年在北境雪原苦修时 住的冰窟还要寒酸的地方,心里那点刚升起的对神秘力量的敬畏瞬间被现实打击得七零八落。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混蛋是不是真的就是个力气大点的山里野人?之前那屏障…难道是幻觉?
琪竹可不管她心里咋嘀咕。他抱着人走到那张硬板床边,动作毫不温柔,直接就把米偌祢往兽皮褥子上一墩!
“哎哟!”米偌祢被摔得屁股生疼,虽然没叫出声,但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冰蓝色的眼睛里又燃起了小火苗,愤愤地瞪着琪竹。
“瞪啥瞪?”琪竹叉着腰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个黑塔,语气理直气壮,“跑了大半宿,累死老子了!还不兴喘口气?”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啪作响,“行了,别动啦…”
他俯下身,凑近米偌祢那张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难掩惊心动魄的清冷小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点戏谑,又有点不容置疑的霸道:
“…带你逃出来了,以后这儿就是你家。甭管以前你是啥仙女还是啥玩意儿,在这儿,就给爷乖乖当媳妇儿!懂?”
说完,他随手扯过床上另一张看起来同样单薄的兽皮,粗鲁地往米偌祢身上一扔,正好盖住她湿透后曲线毕露的身子。
“湿衣服自己想法子脱了烘烘,冻病了老子可没药给你吃!”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踢踏着步子走到桌边,一屁股坐在那条看着快要散架的矮凳上,抓起桌上的破陶罐就往嘴里灌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活像个刚从地里回来的老农。
米偌祢裹着还带着他汗味和尘土气息的粗糙兽皮,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上,听着那粗鲁的喝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