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我与语校的同窗一并走往中学,路上畅谈午餐之际,忽然听得其中越南的同窗包上樱铃清脆。
且说我这同窗,姓虽长,名却只读一个灵字,闲聊时谈及出身似少数民族。既来东瀛,便对民俗大感兴趣。
我曾闻越南多鬼怪之说,她大约也是因此对东瀛怪谈研究颇深。
另一同窗年龄略小,向校同行虽三人,却刚好分与三个年级,其中年龄最小者名切里安,自南美来,不通东瀛语。
他虽不言日文,却手势灵活,问灵怎购一樱铃,于是灵略思考后以日文述于我:“为纪念用,亦可辟邪。”
我以英文复译于他,观其表情,似是解疑释惑。
于是刚好想起早朝怪事,以玩笑说之,却听灵面色略僵:
“旧时曾闻几十年前,人人倾半生于仕事,不得自己喜好半日,遂失了本色沦为万千无面之一。后来便有了无面人之怪谈,常常穿通勤西装,持旧报纸掩面,若有人不幸见其面,则一并失去本来面貌……”
闻言,心下大惊,原来差点失去本色,好险好险。
“我还没说完,再者,公园里的幼童亦有怪谈之说,源于人口拐卖,故有传言:清晨日暮,走失之孩童回魂于走失的公园中。倒是你所言那声音……我不知道有何说法。”
当下心中骇然,却死撑面子,当笑谈揭过。
再者,未尝这世间孩童偏不在那时玩耍,也并非这天下人在那时都应在公司。不过恰巧,又何苦强牵怪谈之说?
但总归心里难掩恐惧,故行至学校用午膳之时面泛菜色。
我同窗多为本地人,居于那公园附近,其中有人姓吉野,与我相识不长却关系不错。
见我饭后扫除教室眼神飘忽,便来关切我。
我手上动作不停,却将早朝之事托出,言毕,又补上一句:
“大体是恰好有孩童在那玩耍,也刚好有上班晚的人口渴休整罢了。”
却见吉野作思想者状:
“君出门乃早朝八时有十分,附近孩童若有玩耍喊叫之能,皆已入学幼稚园或小学,而八时半前后学校一贯要行朝礼。君经过时只听得孩童声音,却不见有学堂一律的皮料书囊,真是怪哉。”
随后举水瓶饮之,水乃学校内自贩机所售。
忽见他猛呛一口,大惊曰:
“你说那林中有人以自贩机购水?林中不过一凉亭而已,自贩机不过出林一处而已,何来购水于林中之说?况且我与同行者每日穿林通学,清楚明白在林中亦可听得秋千与滑梯处的交谈声,君为何入林便听不到那边喧哗?”
随后他轻摇我肩,惊惶质问:
“君所经过之桥,因湖面常常因风而出响,林中反而听不见桥上声音……”
我越听心越慌,便打断而言其他:
“今朝我看有人骑自行车过公园,车把有七彩丝绢缠绕,轮毂亦装了彩片,经过时恰似彩虹……”
此时却听得同班佐藤从走廊扫除回来,严肃言道:
“近日骑车应多加小心,昨日有自行车自公园湖底被发见,以绢和彩片饰之,大约行起来似彩虹一般,可惜却入了湖里,如今只有退潮时可窥得车架。”
此时吉野不再说话,我亦有些惧极生悲,口中不断安慰“只是凑巧”。
翌日出行之时,故意重走旧路,却见一切如常:滑梯安静,林中仅有一亭,湖中亦能见那残破车架。
然自身无蹊跷,方觉心中所忧不过怪力乱神。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后来若有人提起,我便半开玩笑答曰:
“あそこの人を見ってください(请看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