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玥保持着那近在咫尺的距离,蓝宝石般的眼眸深邃地锁住堇。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冷香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堇,”夏玥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搔刮着最敏感的神经,“在那之前……你有谈过恋爱吗?或者,和别人接吻过吗?”
问题来得突然,堇的大脑正因为先前的紧张和此刻的贴近而有些混沌。她没想太多,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自嘲的、想要证明自己毫无威胁的卑微,坦白道: “我……我这么一个杂鱼魔女,这两年来光是努力生存,躲避你们……躲避魔法少女的追踪就已经耗尽全力了,哪里还有时间……去、去想那些事情啊……”
她甚至试图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希望能缓和这过于暧昧和紧绷的气氛。
然而,预想中的理解或放松并没有出现在夏玥脸上。相反,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温度似乎骤然降得更低,甚至掠过一丝……不满?或者说,是某种更深沉、更晦暗的情绪。
“没有吗?”夏玥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一次也没有?”
“真、真的没有……”堇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声音越来越小,身体本能地想要后退。
但已经晚了。
夏玥忽然动了。
她原本揽在堇腰侧的手猛地用力,另一只手则顺势按住了堇纤细的手腕。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绝对的力量压制,完全不容反抗。
“呀!”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天旋地转间,后背已经重重陷进了身后柔软的被褥里。
夏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蓝色的长发如瀑般垂落,几缕发丝扫过堇滚烫的脸颊。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此刻翻涌着堇看不懂的暗流,像是冰封的海面下潜藏着汹涌的漩涡。
堇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她试图挣扎,但手腕被夏玥牢牢固定在枕边,那力道大得惊人,让她这具名副其实的“杂鱼魔女”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柔弱、可怜、又无力——此刻这三个词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夏、夏玥……?”堇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像风中残烛。她仰望着上方的少女,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
她不明白,为什么坦白了自己的“清白”,反而似乎激怒了对方?
夏玥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因惊慌而睁大的眼睛,缓缓滑落到她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最后定格在她因紧张而轻颤、泛着自然粉色的唇瓣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占有欲。
“没有过吗……”夏玥低声自语,像是确认,又像是某种宣告。她俯下身,距离近得鼻尖几乎要相触,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暧昧得令人窒息。
“那很好。”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法官下达了最终判决,“你的第一次……所有的一切,都该是我的了。”
“从今以后,你只需要习惯我就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堇惊恐地看到,夏玥的脸在眼前放大,那双总是带着冷静疏离的唇,正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朝着她覆压而来……
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宣判”和即将降临的、未知的亲密。
她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两位“主人”面前,她这只弱小的魔女,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堇的坦白——那空白的情感经历,如同一张纯净的画布,强烈地诱惑着夏玥想要立刻、完全地泼洒上属于自己的颜色,不容任何杂质玷污。
所谓的“共享”,在她心底深处,从来都只是一个为了维系表面和平、看在多年情份上而对林晚做出的、极其有限的让步。
就在她的唇即将覆上那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柔软时——
“砰!”
房门被粗暴撞开的巨响,如同惊雷,骤然撕裂了室内粘稠而危险的暧昧。
“夏玥!你在干什么?!”
林晚充满惊怒的尖叫像利刃般刺入。
夏玥的动作猛地顿住,离堇的唇瓣仅剩毫厘。她眼底翻涌的占有欲瞬间被强行压下,转化为深不见底的寒意和一丝被打扰的极度不悦。她缓缓直起身,但一只手仍极具压迫感地撑在堇的耳侧,仿佛在宣告不容置疑的主权。
堇趁机死里逃生般偏过头,剧烈地喘息着,小小的胸脯急促起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被撞破的羞耻感让她几乎晕厥。
林晚站在门口,手里给堇买的草莓大福掉在地上,包装散开,圆滚滚的糯米团子滚落出来。她双眼喷火地瞪着床上几乎重叠的两人,尤其是夏玥那分明是强取豪夺的姿态,以及堇苍白如纸、惊魂未定的小脸。
“阿玥!”林晚的声音因愤怒和某种被背叛的伤心而尖锐,“我们说好的!我们是‘共犯’!你怎么能背着我……你想偷跑?!你想独占小堇的初吻?!”
“偷跑?独占?”夏玥的声音冷得像冰,她刻意忽略了“共犯”这个词,目光锐利地刺向林晚,“在你看来,那种轻率的、如同游戏奖励般的脸颊亲吻,就算不得‘越界’吗?” 她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在教室里,众目睽睽之下,你让她像个被逗弄的宠物一样履行所谓的‘惩罚’!林晚,这才是对她、对这份‘关系’最大的不尊重和亵渎!”
她真正无法忍受的,是林晚未经她允许,甚至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炫耀,率先在堇身上留下了如此随意又亲密的印记,这在她的认知里,这是严重的污染和挑衅。
“我那是……那是我们玩游戏!而且小堇也同意了!”林晚被戳中痛点,脸色涨红,急切地反驳,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跳跃起细小的金色电火花,“可你呢?!你这是在强迫!趁我不在,就想拿走她最珍贵的第一次!夏玥,你才是那个最贪婪、最可恶的小偷!” 她无法接受的是,夏玥竟然试图在她缺席的情况下,完成对堇“初次”的彻底占有,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为,比明面上的争夺更让她感到愤怒和心痛。
“强迫?”夏玥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积压已久的不耐和优越感,“我只是在引导她,什么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亲密。而你,林晚,你那套幼稚的把戏,除了让她困惑和掉价,毫无意义!”
她向前一步,身周寒气弥漫,地板开始凝结白霜,“我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允许你靠近她,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挑战我的底线。她的全部,从发梢到指尖,从第一个吻到往后的一切,都该由我来主导!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
“你的位置才该被认清!独占狂!偏执鬼!”林晚彻底被激怒了,“把小堇还给我!”
一道耀眼的电光如同愤怒的鞭子,猛地抽向夏玥!
夏玥眼神一凛,早有准备。她面前瞬间凝结出一面厚实的、边缘锐利的冰盾,不仅挡住了电光,冰盾表面更是爆射出无数细密的冰针,反向笼罩向林晚!
“嗤啦——!”
冰与电猛烈撞击,能量乱流四散迸射。房间内的摆设被震得东倒西歪,墙壁上迅速覆盖上冰层又被电光灼出黑斑。
“还?”夏玥悬浮而起,蓝色长发无风自动,身周环绕着高速旋转的冰晶风暴,室温骤降,呵气成冰,“她从来就是我最重要的、需要精心呵护的专属。我的容忍,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筹码!”
“你胡说!小堇是我先发现的!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容忍,倒不如说我在容忍你!”林晚周身电光大盛,凝聚成耀眼的长矛,带着噼啪的爆响,狠狠投掷过去!
“发现?真是幼稚的宣称。”夏玥挥手,冰剑砍向雷矛,冰冷的语气带着绝对的掌控欲,“所有权,靠的不是先后,而是谁更有能力给予她‘正确’的宠爱和庇护。而你,显然不在此列!”
“你混蛋!”
冰霜与雷霆彻底失控,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疯狂地碰撞、撕咬。两位魔法少女不再留手,每一次交锋都带着摧毁对方的决绝,魔力激荡,使得房间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坍塌。
然而,若有旁观者细看,便会发现那致命的冰棱与狂暴的电蛇,总在千钧一发之际,微妙地避开了蜷缩在床角、那个瑟瑟发抖的娇小身影。这场因她而起的战争,风暴中心却奇异地为她保留了一丝危险的“安全”。
但此刻的风见堇,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这扭曲的“庇护”了。
她紧紧抱着自己,将脸深深埋在膝盖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眼泪浸湿了裙摆。
“宠物”、“亵渎”、“专属”、“正确”的宠爱、“所有权”…… 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尖,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关于“或许能被当做人来看待”的奢望,也焚烧殆尽。
原来,无论是夏玥那偏执的、想要独占的“宠爱”,还是林晚那热烈的、要求共享的“喜欢”,都建立在将她物化的基础上。
她是一件珍贵的藏品,一个需要被界定归属权的宠物,而不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会害怕、会绝望的人。
巨大的悲伤和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恐惧,催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会被她们彻底撕碎的!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趁着又一道冰电对轰产生的刺目强光和震耳欲聋的爆鸣,趁着那两人全神贯注于彼此、魔力感知因激烈情绪而出现细微紊乱的瞬间——
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从床沿滑落。
她不敢站立,那样目标太大。
她手脚并用,娇小的身体紧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地面,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朝着那扇因连续震动而已然敞开的房门,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爬去。
手肘和膝盖被冰碴和焦黑的地板磨得生疼,四散的能量余波擦过她的身体,带来一阵阵刺痛和麻痹,但她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甚至屏住了呼吸。
眼泪模糊了前路,绝望扼住了心跳,但逃离的意念支撑着她孱弱的身体。
一点,再一点…… 她小心翼翼地爬过了门口那片狼藉的区域,娇小的身影终于彻底融入了门外走廊那片相对昏暗的阴影之中。
房间内,冰与电的毁灭交响仍在继续,两位沉浸在“所有权”争夺中的少女,尚未察觉她们共同“珍视”的、那个被她们视为所有物的、柔弱可怜的魔女,已经凭借着被逼到极致而生出的、微弱却顽强的求生意志,偷偷逃离了。
走廊的阴影吞没了堇的身影,只留下身后房间里,那场为了“拥有”她而进行的、仿佛永无止境的战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