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后，阳光正好，本该是窝在家里看漫画或者睡懒觉的绝佳时机。风见堇却被夏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从柔软的沙发里挖了出来。
“陪我去趟商场。”夏玥言简意赅，已经换好了外出的便服，一件剪裁优良的浅白色连衣裙，衬得她气质更加清冷出众。
堇抱着抱枕，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去、去商场干嘛？我作业还没写完……”
“买内衣。”夏玥面不改色地吐出三个字，仿佛在说“去买瓶水”一样自然。“之前的尺寸不太合适了。”
“……”风见堇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内、内衣？！和她一起去买内衣？！这比一起洗澡听起来还要命啊！至少洗澡还能用“都是女孩子”勉强糊弄过去，买内衣这种带着明确私密性和个人审美的事情……
“我、我不去！你自己去！”堇把脸埋进抱枕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羞愤。她一点也不想踏足那种地方，更不想参与讨论夏玥的……尺寸问题！
夏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沙发前，看着她。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的重量，仿佛在说：契约，合理要求，陪同购物。
堇埋在抱枕里的身体僵住了。她想起了那份该死的录像，想起了那晚废弃厂区里冰晶碎裂和能量爆炸的场景。反抗的小火苗刚冒个头，就被现实的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几分钟后，风见堇如同一个被押解的犯人，垂头丧气地跟在夏玥身后，走进了市中心那家以舒适和设计感著称的高端内衣店。
柔和的灯光，精致的装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以及……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蕾丝、绸缎和薄纱。
堇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往那些展示模特身上瞟，更不敢去看导购小姐亲切的笑容。她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直接消失在空气里。
夏玥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场，神态自若。她径直走向其中一个陈列架，目光精准地扫过标签，然后取下几件款式简约大方，但细节处透着精致的文胸，对导购小姐微微颔首：“麻烦，试衣间。”
导购小姐笑着引路。夏玥走了两步，发现堇还像根柱子似的杵在原地，回头，眼神无声地询问。
堇：“……我、我在外面等你！”
夏玥眉梢微挑，还没说话，旁边的导购小姐已经热情地开口了：“没关系的，小姐，我们试衣间外面有休息椅，您可以坐在那里等朋友。或者……您要不要也看看我们新到的款式？有很多适合年轻女孩的可爱风格哦！”
“不、不用了！谢谢！”堇像是被烫到一样，连连摆手，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夏玥挪到了试衣间区域，然后一屁股坐在那张孤零零的休息椅上，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件家具。
试衣间的门帘拉上了。堇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跳得很快。
没过多久，门帘被掀开一角，夏玥探出头来，手里拿着刚才选中的一件肤色的、边缘带着细腻蕾丝的文胸。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根似乎有点微红。
“堇，”她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征求意见的意味？“这件……你觉得怎么样？”
风见堇猝不及防地被点名，下意识抬头望去。目光首先触及的，是夏玥手里那件文胸的标签——清晰无比的“D Cup”。
D……
堇的视线像是被磁石吸住，僵在了那个字母上。她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D？！夏玥她……居然是D？！平时穿着校服或者连衣裙根本看不出来，只觉得她身材匀称，线条优美，没想到……这么有料？！
一股混合着震惊、莫名自卑和强烈羞耻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让她的脸颊瞬间爆红，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她自己的……她自己那可怜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常年穿着AA杯还空荡荡的……
“还、还可以……”她听到自己干巴巴、毫无灵魂地回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赶紧又低下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膝盖里。
夏玥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也没再多问，缩回头继续试穿了。
然而，折磨并没有结束。
当夏玥终于选定了两款，准备结账时，一位看起来格外热心肠的资深导购阿姨走了过来，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一直鹌鹑般缩在椅子上的风见堇身上。
“这位小姑娘，是陪姐姐来买东西吗？”阿姨笑容慈祥，语气温和，“真懂事呀。有没有自己喜欢的款式呀？阿姨看你好像还在发育期，我们这边有很多适合初中生女孩子的、支撑性好又舒适的少女系列哦，可以帮助很好地塑形……”
初、中、生？！
发、育、期？！
塑、形？！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小刀，精准地戳在风见堇那脆弱的、属于AA Cup的自尊心上。她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震惊和屈辱瞪得溜圆，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张了张嘴，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明明已经是高中二年级了！虽然……虽然身材是平了点……但被当成刚发育的初中生，还被如此“关怀备至”地推荐“少女塑形”系列……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羞辱得瑟瑟发抖。
夏玥结完账，提着精致的购物袋走过来，正好听到了导购阿姨后半段“贴心”的建议。她看了看满脸通红、几乎要原地爆炸的堇，又看了看那位还在热情介绍的阿姨，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堇和导购阿姨之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谢谢，不用了。我们走吧，堇。”
说着，她自然地伸出手，牵住了堇那因为羞愤而微微发抖的手。
一路无话。
直到走出商场，来到相对安静些的街边，傍晚的风吹散了些许燥热，也稍微吹醒了堇被耻辱感淹没的大脑。但她依旧蔫头耷脑，像一棵被霜打过的小草。
夏玥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垂头丧气的堇。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手，不是像林晚那样大大咧咧的拥抱，而是轻轻拂开了堇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
“还在想刚才的事？”夏玥的声音比平时更温和了一些。
堇瘪着嘴，不吭声，眼圈却有点发红。这不仅仅是尺寸的问题，这是尊严问题！
夏玥看着她这副委屈又倔强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微微倾身，靠近堇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放心。”
“不管怎么样，”她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是AA也好，是其他什么也好……”
“我都一样喜欢你。”
轰——！
风见堇猛地抬起头，撞进夏玥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而认真的黑眸里。刚才的屈辱、羞愤、自卑，在这一刻，被这句直白到近乎粗暴的“喜欢”炸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汹涌、更加混乱的情绪，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脸颊的温度刚刚降下去一点，此刻又以燎原之势重新烧了起来，甚至比刚才在店里时还要滚烫。
夏玥……她说……喜欢？在这种时候？用这种语气？
风见堇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夏玥那依旧没什么太大表情，但眼神却专注得令人心慌的脸庞，大脑彻底宕机，连手指尖都酥麻了。
所以……这算是安慰吗？
可是……这种安慰方式……
也太犯规了吧！
她看着夏玥说完后，便若无其事地直起身，重新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风见堇被动地被牵着走，心跳如擂鼓，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句“我都一样喜欢你”，感觉脚下的路都变得软绵绵的，如同踩在云端。
奇耻大辱……好像……突然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不！不对！这分明是另一种形式的、更高级的羞辱！是糖衣炮弹！是精神控制！
可是……糖衣好甜，炮弹……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