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令人窒息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外面隐约传来的骚动、爆炸声以及某种能量剧烈碰撞的轰鸣打破。似乎有什么人正在强攻这个魔女据点。
缩在角落的风见堇立刻竖起了耳朵,心脏怦怦直跳。是夏玥她们打进来了?还是……别的什么?不管是什么,混乱就意味着机会!
同样听到动静的火花兰也睁开了眼睛,橙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警惕和……微不可查的希望,但当她看到旁边那个菜鸡魔女也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时,立刻又换上了嫌恶的表情,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就在这时,囚室那扇沉重的、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木门,伴随着一声夸张的“Surprise~!”,被人从外面一脚……不,更像是用某种优雅而暴力的方式“请”开了。
木屑纷飞中,一个身影逆着外面混乱的光影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穿着剪裁合体、风格却略显浮夸的暗紫色燕尾服的年轻男人。
他有着一张堪称俊美无俦的脸,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一双紫罗兰色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邪气和高高在上的自恋。
他手里把玩着一根镶嵌着黑宝石的手杖,姿态优雅得像是来参加晚宴,而不是闯入魔女巢穴。
“哎呀呀,瞧瞧这破地方,灰尘都快比我的发型高了。”他用手杖嫌弃地点了点地上的灰尘,目光扫过囚室,先是掠过重伤的火花兰,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啧,还有个半死不活的魔法少女?薇奥莱拉女士的收藏癖真是越来越杂了。”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风见堇身上,眉头微挑,语气带着十足的戏谑,“哦?还有个更意外的?这么弱不禁风、魔力波动跟萤火虫似的小可怜儿是怎么被关进来的?薇奥莱拉女士最近的品味真是……断崖式下跌。”
风见堇:“……” 谢谢,有被连续侮辱到。但她敢怒不敢言。
男人似乎也并不需要她回答,他自顾自地开始了他的表演,语速轻快得像是在朗诵诗歌:“啊,在解救各位迷途的羔羊之前,请允许鄙人进行一番简短的——当然,主要是为了满足我倾诉欲的——自我介绍。鄙人夜魇,隶属于一个目标远大、前景光明的组织——‘终焉之影’。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身份——组织首席形象顾问兼战略规划师,以及,侍奉于那位至高无上、伟力无边、智慧与美貌足以令星辰失色的魔女大人座前最忠诚的仆从。”
他提到“魔女大人”时,右手抚胸,微微躬身,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与自豪,那夸张的姿态让堇都看呆了。
“我家大人,”夜魇继续用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才是真正洞察宇宙奥秘、引领我等走向终极的指引者!相比起来,薇奥莱拉女士……哼,不过是个沉迷于古老禁忌、固步自封的老古董罢了。她的一些‘研究材料’不太听话,甚至可能对我家大人的伟大计划构成那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干扰,所以呢,我今天就是奉命来取走那些东西,顺便嘛……”
他用手杖敲了敲自己的掌心,露出一个足以闪瞎人眼的、带着恶作剧得逞意味的笑容:“给她这死气沉沉的巢穴添点活力,制造点‘小小的’混乱。
看来我干得相当不错,外面已经热闹得像是在开一场盛大的、以爆炸和惨叫为主旋律的交响乐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堇身上,似乎觉得这个弱得出奇的小魔女反应很有趣(在对方看来是一脸“您家大人真厉害”、“薇奥莱拉活该”的附和表情,其实是因为她已经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看在你似乎比那个躺着的家伙更懂得‘欣赏’强者(以及识时务)的份上,”夜魇对着堇眨了眨眼,语气施恩般地说道,“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虽然我对人类和大部分弱等魔女都没什么好感——以及,或许能给我家大人带回去一两个有趣的、能逗她开心的‘小玩意儿’的想法,我就顺手放你们一马吧。”
说着,他手杖随意一挥,束缚着堇的阴影之力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散。同时,囚室的门也彻底洞开,露出了外面火光闪烁、影兽嘶吼、能量乱流肆虐的混乱走廊。
“机会只有一次哦,小老鼠们~”夜魇对着堇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又瞥了一眼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的火花兰,“能不能从这场我为你们争取来的‘狂欢派对’中活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和运气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说完,他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骚包的香水味和一堆莫名其妙的信息。
风见堇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由了?!虽然是被一个自恋的话痨反派,因为觉得她“识时务”(主要是拍了他家魔女大人的马屁)而莫名其妙放的!
她来不及细想那个“伟大魔女大人”是谁,也顾不上吐槽夜魇的浮夸,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往外冲。
“等等!”一个虚弱却依旧带着命令口气的声音响起。
堇回头,看见火花兰正试图依靠着书架站起来,但失败了,只能无力地滑坐回去,额头上沁出冷汗,腹部的血迹似乎又扩大了一圈。
“你……你想一个人跑?”火花兰瞪着她,眼神复杂,有不甘,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濒临绝境的虚弱和对抛弃的恐惧。
堇看着她那副样子,再看看外面危机四伏的走廊,一咬牙。她不能把她丢在这里!不管是因为那点可怜的同情心,还是害怕事后被魔法少女组织追杀,或者单纯是觉得这傲娇家伙死了有点可惜……
她冲回去,费力地将火花兰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试图把她背起来。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火花兰剧烈挣扎起来,但她实在太虚弱了,那点力道对堇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
“别乱动!想死在这里吗?!”堇难得吼了她一句,憋足了劲儿,猛地将火花兰背了起来。
“呃!”火花兰闷哼一声,腹部的伤口被牵扯,剧痛让她瞬间白了脸。
而堇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火花兰看着瘦,但身为魔法少女,肌肉密度和骨骼重量显然不是盖的,这一下差点把堇压趴下。
她这小身板,平时跑个八百米都要死要活,现在背着一个重伤员,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你……你怎么这么重……”堇喘着粗气,脚步踉跄地冲出地牢,踏入混乱的走廊。
耳边是爆炸声和怪物的嘶吼,眼前是闪烁的火光和扭曲的影子,她的大脑几乎停止思考,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没跑出几步,堇就因为体力不支加上紧张,脚下一软,“噗通”一声,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啊!”火花兰痛呼出声,伤口再次受到撞击,眼前一阵发黑。她气得浑身发抖,觉得这个菜鸡魔女绝对是故意的!“你……你废物吗?!连路都走不好?!”
堇自己也摔得七荤八素,手肘和膝盖火辣辣地疼。她被骂得又委屈又火大,但还是咬着牙,再次把火花兰背起来,继续往前跑。
“砰!”
“哎哟!”
“你是猪吗?!左边有影子!往右!”
“咚!”
“我的腰……你绝对是存心的!”
“呼……呼……你闭嘴……太重了……”
就这样,在通往未知出口的、危机四伏的走廊里,上演着一幕极其狼狈的逃亡戏码。
一个弱鸡魔女背着一个重伤的、嘴硬无比的魔法少女,跌跌撞撞,三步一摔,五步一倒。
每一次摔倒都伴随着火花兰压抑的痛呼和更加毒舌的怒骂,以及堇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和内心疯狂的吐槽。
【这女人是铁打的吗这么重!】
【早知道不救她了让她自生自灭算了!】
【那个自恋狂帅哥怎么不顺便送佛送到西给我们指条明路啊!话那么多没一句有用的!】
【夏玥林晚鱼晚晚你们在哪儿啊救命啊我要被这个喷火龙压死了也骂死了!】
火花兰伏在堇并不宽阔甚至有些硌人的背上,感受着对方剧烈的心跳和湿透的后背,听着她粗重得像破风箱的喘息,再又一次被狠狠摔在地上、疼得几乎晕过去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堇耳边咬牙切齿地低吼:
“你……你要是再敢摔我……等我好了……一定……一定把你烧成灰……扬遍全世界……”
堇累得眼前发黑,听到这话,差点没直接把她扔出去。
她也想不摔啊!可她真的背不动了啊!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放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