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奥莱拉带着冲天的怒火追击夜魇而去,古堡内弥漫的恐怖威压骤然一轻,但另一种无形的压力却瞬间笼罩了风见堇。
她看着夏玥、林晚和鱼念念转向她的目光——那不再是面对敌人时的凌厉,而是某种更加复杂、更加深沉的东西。
夏玥的眉头依旧微蹙,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暗流涌动;林晚收起了平时嬉笑的表情,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认真;鱼念念虽然紧紧拉着她的手,但那双大眼睛里也盛满了欲言又止的担忧。
这严肃的、仿佛审判前奏的气氛,让堇的心脏猛地缩紧。完了,她们是不是要追究火花兰刚才的指控?是不是终于要面对她“魔女”的身份了?还有……还有她刚才对火花兰做的那些“急救”……虽然是为了救人,但那种触碰……
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无法思考,一种想要坦白一切、祈求从轻发落的冲动涌上喉咙。她嘴唇哆嗦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颤音和哭腔: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碰她……我是看她流了好多血,晕过去了,我怕她死了才……才给她做人工呼吸和按压的……我、我按得不好,还……还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别杀我……也别把我交给组织……”
她语无伦次,把自己那点“罪行”抖搂得干干净净,越说越害怕,最后几乎成了小声的啜泣,闭上眼睛等待最终的裁决——是冰冷的净化,还是被押送回组织接受更残酷的审问?
然而,预想中的呵斥、冰冷的魔法或是束缚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三个温暖得让她不知所措的拥抱。
她先是落入一个带着淡淡冷香、却异常坚定的怀抱里,夏玥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力道有些紧,甚至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
紧接着,林晚从另一边用力地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浓浓的委屈:“笨蛋小堇!谁要听你说这个啊!你知不知道你被抓走的时候,我们都快急疯了!”
然后,鱼念念也挤了进来,从前面抱住她的腰,小脸在她胸前蹭着,带着哭音喊道:“姐姐!我们好怕!好怕你被那个坏魔女杀掉!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三个人的拥抱几乎将她淹没,那真实的体温、急促的呼吸和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恐惧,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堇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也让她彻底懵了。
她……她们不是在生气?不是在审问她?而是在……担心她?
夏玥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平复情绪,但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后怕:“我们赶到战场时,只看到一片废墟和逸散的黑暗魔力……找不到你……那一刻……”
她没有说下去,但堇能感觉到她环住自己的手臂又收紧了些。
林晚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她用力揉了揉堇的头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都快把整个学区翻过来了!要不是念念感应到一丝微弱的、和你相关的魔力波动残留,追踪到这里……我们、我们可能就真的失去你了!”她说着,声音又有些哽咽,“你知不知道那种可能永远找不到你的感觉有多可怕?!”
鱼念念用力点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堇:“姐姐,以后不要再一个人跑掉了!也不要再被坏人抓走了!我们……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风见堇被这突如其来的、汹涌的温情弄得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害怕、辩解、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让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热的陌生情绪。
她们没有在意火花兰的指控,甚至没有在意她刚才那些“冒犯”的举动……她们只是在害怕,害怕失去她?
这……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是个需要被监控、被胁迫、随时可能被净化掉的“异类”吗?为什么她们会为了她如此恐慌,如此绝望?
“我……我……”堇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混着脸上的灰尘和血迹,留下狼狈的痕迹。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她们抱着,感受着那几乎要将她灼伤的温暖和担忧。
心底某个冰冷坚固的角落,似乎在悄然融化。
也许……也许这个世界,并不像她一直以为的那样,只有隐藏和逃亡?也许……真的存在某种羁绊,可以超越阵营和身份的界限?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恐惧,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渴望。
而此刻,晕倒在地的火花兰无人问津(鱼念念只是随手给她套了个基础治疗光环吊住命),三位魔法少女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失而复得的堇身上,她才是那个需要被小心翼翼呵护的宝宝。
这诡异的、温馨又混乱的局面,让刚刚经历生死逃亡的堇,恍惚间觉得,或许……或许活下去,并不总是那么艰难和绝望?
那汹涌的、几乎要将风见堇融化的温情并未持续太久。
林晚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猛地从堇的颈窝里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等等!刚才火花兰那家伙晕过去之前是不是说了什么?什么……人工呼吸?按、按到不该按的地方?”
夏玥环住堇肩膀的手臂也微微一僵,她缓缓松开怀抱,冰蓝色的眼眸重新聚焦,带着一丝审视和难以置信,看向堇:“堇,你刚才对火花兰……做了什么?”
鱼念念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嘴张成了O型,看看堇,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火花兰,结结巴巴地说:“前、前辈……你……你亲了火花兰姐姐?还……还摸了她?”
三道目光,带着震惊、好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聚光灯般瞬间打在堇身上,刚刚退去的恐慌再次席卷而来,甚至比面对薇奥莱拉时更让她头皮发麻!
“我、我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堇的脸瞬间爆红,慌乱地摆着手,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我是为了救她!她当时流血过多晕过去了!我那是急救!心肺复苏!电视里都那么演的!我、我不知道按到哪里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越解释,看着三人那越发古怪的眼神,就越觉得羞耻和绝望。这简直比承认自己是魔女还让人难堪!
就在这尴尬又混乱的时刻,一个冷静而带着威严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看来,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热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欧阳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这片狼藉的战场边缘。她身后跟着几名穿着星辰守护者制服、带着医疗设备的人员。
她的目光锐利如常,先是快速扫过昏迷的火花兰和其腹部的重伤,眉头微蹙,对医疗人员示意:“优先救治‘烈焰焚尽’火花兰,小心转移。”
两名医疗人员立刻上前,熟练地检查火花兰的伤势并进行初步处理和固定。
然后,欧阳娜的目光才缓缓移开,落在了被夏玥、林晚、鱼念念隐隐护在中间、脸色通红、眼神躲闪的风见堇身上。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让堇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开了所有伪装。
夏玥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堇更严实地挡在身后,林晚和鱼念念也立刻跟上,三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保护圈,虽然面对的是组织的高层监察官,但她们的姿态却异常坚定。
欧阳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那双锐利的眼眸在四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感慨: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魔力波动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对你们用了什么失传已久的、连组织档案都没有记载的强力迷魂法术了。”
她的话让夏玥三人都是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护着堇的姿势却没有丝毫改变。
欧阳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的目光再次定格在堇身上,那目光仿佛在说“我们的事还没完”。但她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夏玥三人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烈焰焚尽’火花兰需要立刻送回总部接受深度治疗。而你们三个——夏玥、林晚、鱼念念,立刻随我返回组织,详细报告此次事件的始末,并接受因违规行动和造成重大社会影响的质询与审查。”
她的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目光扫过三位魔法少女:“至于她……”她的视线再次掠过堇,“暂时由你们‘看管’,一同带回。具体的处理方案,等调查清楚后再议。”
气氛再次变得严肃而紧绷。
虽然暂时避免了最坏的结局(当场被净化或抓捕),但前途依旧笼罩在厚厚的疑云之中。
组织、魔女、莫名的过往、还有眼前这三位态度不明却异常维护她的魔法少女……风见堇只觉得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暖意,再次被对未知的恐惧所取代。
她看着欧阳娜转身指挥人员处理残局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前三位虽然面色凝重却依旧护着她的少女,心中五味杂陈。
回组织……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