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因林晚一句戏言而起的、关于“金钱”与“关系”的微妙涟漪,并未随着电影夜的结束而平息,反而在夏玥冰封般的心湖下,催生出了一条隐秘而坚定的暗流。
自那之后,夏玥似乎变得更加忙碌了。
除了学生会的日常工作和魔法少女的职责外,她待在个人终端前的时间明显变长。
她不再仅仅浏览组织内部的任务简报和学术资料,而是开始系统地研究起一些与她的“主业”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金融市场波动、新兴科技公司股权结构、城市地产开发规划、甚至是一些灰色地带的资源置换规则。
她做得极其隐蔽和高效。利用学生会长的权限和身份便利,她可以接触到一些普通人难以获取的宏观数据和政策风向。
凭借魔法少女超越常人的信息处理能力和逻辑思维,她能在纷繁复杂的信息中迅速抓住关键节点。
她并没有进行高风险的投资赌博,而是选择了几条看似保守、实则经过精密计算的路径——通过某些关联企业进行合规的短期资金运作,利用信息差在特定领域进行低买高卖,甚至通过一些隐秘渠道,接手处理了一些“星辰守护者”在执行任务中偶尔缴获的、不便公开处理但具有相当价值的“战利品”。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资金流动如同精密仪器般环环相扣,不留痕迹。
短短几天内,一笔对于普通高中生乃至大多数成年人而言都堪称巨款的资金,便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她以某个离岸空壳公司名义开设的匿名账户。
这一切,夏玥做得不动声色,连最亲近的林晚和鱼念念都未曾察觉。她们只是觉得夏玥最近似乎更“忙”了,身上的气息也更冷了些。
直到某一天,夏玥以“学生会需要更新一批老旧设备,并设立专项助学金”为由,向学校理事会提交了一份详尽到令人咋舌的提案和一笔来源清晰、数额庞大的匿名捐赠。
这笔捐赠不仅完美覆盖了设备更新和助学金的设立,还有大量盈余,其处理方式也规划得无可挑剔。
此举在校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但所有人都将其归功于夏玥卓越的领导能力和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慈善家。
只有林晚,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目光在夏玥那张依旧平静无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第一步,悄无声息地完成。夏玥用行动证明了,她拥有远比鱼念念那种依靠家底的“撒钱”更高级、更强大的资源获取和运作能力。
紧接着,第二步开始。
夏玥不再仅仅满足于资金的积累。她开始利用学生会和“星辰守护者”的渠道,接触一些更核心的资源。
她以“优化后勤保障”、“提升成员福利”为名,向组织提交了几份关于整合内部资源、建立标准化物资配给和贡献点兑换体系的建议报告。报告逻辑严密,数据翔实,连欧阳娜看了都微微颔首,认为颇具建设性。
与此同时,她开始有意识地将一些通过自己渠道获取的、不属于组织配给范围的“好东西”,以一种看似随意、实则经过考量的方式,出现在堇的生活里。
有时是一盒来自特定产区、产量稀少、对稳定魔力有微弱辅助作用的昂贵花茶,被夏玥以“别人送的,我不喝这个”为由放在堇的桌上。
有时是一套市面上绝版已久、堇曾经无意中提过一句很想要的古典画册精装版,出现在她公寓的门廊,附着一张打印的、没有署名的便签:“杂物间清出来的。”
这些东西,不像鱼念念的转账那样直白赤裸,却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浸润式的体贴与……掌控。
它们悄无声息地改善着堇的生活质量,也一点点地在她周围编织着一张由夏玥主导的、舒适的网。
林晚最先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她看着堇桌上那盒有价无市的花茶,又看看不远处正低头翻阅文件、一脸“与我无关”的夏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却难得地没有出声调侃。
鱼念念则有些困惑,她拉着堇的手,小声问:“姐姐,最近好像经常收到很好的东西哦?是夏玥学姐送的吗?她真好!” 她的思维简单直接,尚未察觉到这平静表面下的暗涌。
而堇本人,则是心情复杂。她不是傻子,能感觉到这些东西的来源。
夏玥的“馈赠”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姿态,让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接受,意味着欠下更多难以偿还的“债”;拒绝,又可能激起对方更深的不满。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心中的不安与日俱增。
最后,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傍晚降临。
夏玥再次来到了堇的公寓,只有她们两人。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坐下处理文件或是沉默地待着,而是站在客厅中央,目光平静地看向有些局促的堇。
她从随身的文件夹里,取出了一份装订精美的、如同商业合同般的文件,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文件的封面上,没有任何花哨的标题,只有一行冷静的宋体字:
《资源供给与行为规范协定(草案)》
堇的心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她。
夏玥的声音如同她的目光一样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裁决般的力度:
“鉴于你目前的处境,以及维持‘观察期’稳定生活的客观需求,我拟定了一份协定。”
她修长的手指点在文件上,逐条解释,语气客观得像是在陈述一项实验数据:
“第一条,资源供给。根据协定,我将为你提供全方位的生活保障,包括但不限于:位于基地核心区、安保等级更高的一套独立公寓;由组织认证的营养师定制的膳食计划;定期配给的有助于稳定你微弱魔力的特殊资源;以及,一笔足够你自由支配、无需为生计担忧的月度津贴。其标准,将远高于你目前所能接触到的任何水平。”
她顿了顿,看向脸色逐渐发白的堇,继续道:
“第二条,行为规范。作为资源供给的交换,你需要遵守以下条款:未经我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指定活动区域;定期向我汇报你的行踪与接触人员;在与林晚、鱼念念或其他任何人进行超出普通社交范畴的互动前,需提前征得我的同意;以及,在涉及重要决策时,优先考虑并遵从我的建议。”
夏玥的目光锐利起来,如同冰锥,直刺堇的心底:
“这份协定,旨在明确你我之间的权利义务,避免不必要的误解和……资源浪费。它能为你提供最稳定、最安全的生存环境,远超鱼念念那种不稳定的零花钱所能给予的,也远非林晚那种随心所欲的玩闹所能保障。”
她将文件往堇的方向推了推,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善意”:
“签了它,你可以得到真正的‘安稳’。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清晰地传达出了未尽的威胁——失去这份“优待”,甚至可能面临更不可测的后果。
风见堇看着那份条款清晰、逻辑严密、却将她的自由和人际关系明码标价的“协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夏玥没有咆哮,没有愤怒,她只是用最冷静、最理智的方式,打造了一个华丽的、冰冷的牢笼,并试图用“资源”和“安稳”作为钥匙,亲手将她锁进去。
林晚如果在此,恐怕会吹一声口哨,赞叹夏玥这“釜底抽薪”的狠辣与高效。
鱼念念如果明白,大概会急得跳脚,觉得夏玥学姐怎么能把“对姐姐好”变成这种冷冰冰的交易。
而堇,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份文件,看着夏玥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心脏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
她终于明白了。
夏玥不是在开玩笑。
她研究了“市场”,评估了“价值”,然后,给出了她的“报价”。
一个让她无法轻易拒绝,却又无比屈辱的“报价”。
用金钱和资源,彻底买断她的自由,和她与外界连接的权力。
这就是夏玥,在面对那份她无法理解、无法控制的“嫉妒”时,所找到的,最“理性”,也最冰冷的解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