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的呼喊声如同投入狂澜的石子,让激烈对冲的冰霜与雷电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林晚猛地转过头,视线越过周身尚未完全消散的狂暴电弧,死死钉在突然出现的堇身上。
当她看到堇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属于“过去”的轻松熊时,瞳孔猛地一缩,但随即,更深的怒火和受伤情绪涌了上来,几乎要将她最后的理智焚毁。
“小堇……”林晚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尖锐的刺痛感,“你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让我住手?你就那么担心她吗?!那么害怕我……伤到你的夏玥?!”
她周身的雷电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再次变得不稳定,噼啪作响,映照着她那双写满了疯狂与委屈的眼睛。
夏玥也注意到了堇的出现,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担忧,但更多的注意力仍集中在林晚身上。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晚能量核心处那不同寻常的波动,那不再是纯粹闪耀的雷霆之力,而是夹杂了浓稠的、不祥的暗色。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沉痛的惋惜和一丝了然。
“林晚,停手吧。”夏玥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如同重锤敲击在林晚的心上,“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的‘核心’。它……已经不再纯净了。”
林晚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原本应该如同阳光般璀璨、跃动着纯粹电光的黄色宝石,此刻,竟像是被泼洒了浓墨一般,边缘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核心的光芒也变得浑浊、黯淡,甚至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深紫色。
那是力量被过度透支、内心被极端负面情绪侵蚀的显兆——是魔法少女“堕落”或者说“宝石污浊”的迹象。
林晚看着自己变色的核心,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她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很轻,带着点自嘲,然后逐渐变大,变得癫狂而绝望。
“哈哈哈……变色了?那又怎么样?!”她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眼神却偏执得令人心惊,“无所谓!只要能和小堇在一起,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力量污浊了又怎样?就算彻底堕落成魔女……只要她能在我身边,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这番彻底抛弃底线、近乎自毁的宣言,让夏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也让站在一旁的堇心痛如绞。
“晚晚!不要这样说!”堇急切地喊道,想要上前,却被林晚周身那不稳定的狂暴能量所阻。
“已经太迟了,林晚。”夏玥缓缓摇头,眼神变得冰冷而决绝,“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星辰守护者基本条例》第十七条和第三十二条。你的精神状态和力量稳定性,已不再适合担任守护者,并对公共安全及观察对象构成严重威胁。”
就在夏玥话音落下的瞬间,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顶的三个不同方位,恰好形成了合围之势。
为首一人,正是身穿星辰守护者标准制式服装、表情严肃的欧阳娜。
她手中拿着一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类似记录板一样的设备,目光锐利地锁定着林晚。
“林晚,代号‘雷霆星烁’。”欧阳娜的声音干练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根据总部指令,以及冰晶裁决提交的紧急报告,现确认你存在严重违规行为及力量失控风险。我以总部特派监察官的身份,宣布对你进行强制收容与控制。”
在欧阳娜身侧,左侧是周身环绕着柔和却磅礴水汽的鱼念念,她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眼眸此刻写满了担忧与不解,但她手中凝聚的水流却带着不容小觑的束缚之力。
右侧,则是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昂着头的火花兰。她周身跳跃着灼热的火焰,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晚,既有愤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恨铁不成钢。
“晚晚姐……别再错下去了……”鱼念念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晚,你这个笨蛋!”火花兰则是直接骂了出来,但声音里也带着压抑的焦急。
看到这三人的出现,尤其是欧阳娜那公事公办的冰冷眼神,林晚彻底明白,夏玥早已将情况上报。
她看着这昔日或许还能并肩作战的同伴,如今却成了前来拘捕自己的“敌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惨然而扭曲的笑容。
“呵……都来了啊……”她周身的黑色雷电再次暴涨,带着一股毁灭般的气息,“想抓我?那就来试试看啊!”
“动手!”欧阳娜毫不犹豫地下令。
鱼念念双手舞动,磅礴的水流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从地面和空中同时涌向林晚,试图缠绕、束缚她的行动。
火花兰则娇叱一声,数道炽热的火线如同精准的鞭子,抽向林晚周身要害,逼迫她进行防御和闪避,干扰她的能量凝聚。
而夏玥,则再次凝聚起极致的寒气,配合着鱼念念的水流,瞬间在林晚脚下和周围凝结出厚厚的、滑不留手的冰层,极大限制了她的高速移动。
欧阳娜则在外围游走,手中的设备不断发出指令,分析着林晚的能量弱点,同时释放出某种特殊的能量干扰波,进一步加剧林晚核心的不稳定性。
在三名配合默契、属性互补的魔法少女围攻下,本就因为力量污浊、情绪失控而状态不佳的林晚,很快便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她的雷电攻击虽然依旧狂暴,却失去了往日的精准与灵动,变得杂乱无章。黑色的电弧在她周身乱窜,反而进一步侵蚀着她自身。
“砰!”
一道炽热的火线终于突破了林晚的防御,擦过她的手臂,带来一阵灼痛。紧接着,冰冷的水流如同枷锁,迅速缠绕上她的双脚和腰部,极寒之气让她动作一僵。
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夏玥眼中精光一闪,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色光束从她指尖射出,精准地命中了林晚胸口那颗已经变得浑浊不堪的黄色宝石!
“呃啊——!”
林晚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周身的黑色雷电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她苍白而痛苦的脸。
她胸口的宝石光芒急剧闪烁,最终彻底黯淡下去,那缠绕的黑色气息也被暂时封印。
她脱力地单膝跪倒在地,被鱼念念的水流牢牢束缚住。
欧阳娜快步上前,将一个特制的、闪烁着符文的手环扣在了林晚的手腕上。
手环亮起,形成一道能量禁锢,彻底封锁了她调动力量的可能。
林晚挣扎着抬起头,目光穿过围住她的众人,最终落在了不远处,抱着轻松熊、早已泪流满面的堇身上。
堇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来,在距离林晚几步远的地方停住,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
她看着林晚苍白虚弱的脸,看着她胸口那颗被不祥暗色缠绕的宝石,心碎欲裂。
“晚晚……”堇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她紧紧抱着怀中的轻松熊,“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一定还有办法的!只要我们…只要我们…”
她急切地想要寻找安慰的词语,想要抓住哪怕一丝微光。
“只要我们都不放弃,一定可以让你好起来的!宝石…宝石只是暂时出了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净化它!就像…就像风奶奶说的,线头乱了,我们就慢慢解,慢慢织…总能织回去的!晚晚,你别放弃啊!”
堇的话语充满了恳求与不切实际的希望,她多么想从林晚眼中看到一丝认同。
然而,林晚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非常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个动作,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却瞬间击碎了堇所有强撑起来的勇气。
“傻小堇…”林晚的声音虚弱得像叹息,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惨淡的弧度,“已经…不行了。”
她微微垂下视线,仿佛在凝视自己胸口那片绝望的浑浊。
“我能感觉到…它已经…黑透了。”她的语气异常平静,那是一种燃尽了一切、认命般的死寂,“力量在枯竭,里面…冷得像冰一样。魔法少女的宝石变成这样…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再次抬起头,目光穿越了堇焦急的脸庞,在回忆什么极其遥远而珍贵的东西。
那双曾闪烁着雷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温柔的、即将熄灭的余烬。
“所以…就这样吧。”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释然,“至少…在最后…”
林晚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堇的脸上,深深地、贪婪地看着,仿佛要将这张面容带入永恒的黑暗里。
“在我身边的是你…真好。”
这句话,她说得极其轻柔,却像包含了所有未曾说出口的眷恋与告别。
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卑微的满足。
仿佛她所有的疯狂、所有的错误,在这最终的结局里,能换来堇此刻为她流下的眼泪和陪伴,便已是她能想象的、最好的终幕。
堇僵在原地,所有准备好的、苍白无力的安慰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晚对她露出那个破碎却温柔的笑容,看着她被火花兰和鱼念念扶起,带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