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守护者总部,某间气氛凝重的汇报室内。
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顶灯苍白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
这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每一口空气都仿佛带着重量。
欧阳娜站在全息投影前,幽蓝的光线映照着她毫无波动的脸庞。
投影上清晰地显示着林晚身体数据的实时分析图,尤其是那颗被浓稠黑色气息缠绕、光芒晦暗的雷霆宝石。
堇、夏玥、鱼念念和火花兰坐在对面,如同四尊心情各异的雕塑。
堇紧紧抱着那只从林晚那里带回来的轻松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夏玥依旧沉默,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投影上那些令人心惊的数据,唇线抿得发白。
鱼念念担忧地望望堇,又看看投影,小手不安地绞在一起。火花兰则双臂环抱,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烦躁和不甘。
“情况如下。”欧阳娜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干练得不带一丝多余感情,“林晚的力量核心,即‘雷霆宝石’,已被判定为高度污染。其能量性质发生根本性偏移,从原本秩序、光明的雷霆之力,转向混乱、暴戾的暗影雷暴。”
她操作投影,图像放大,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缠绕在宝石内部的黑色纹路清晰得令人不适。
“魔法少女的力量,根源在于内心的‘光’——可以是爱,是希望,是守护的信念,是任何强烈而纯粹的正向情感。”欧阳娜的语气如同在宣读冰冷的科学报告,“这份‘光’与秩序能量共鸣,构成我们力量的基石。”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四人,最后定格在堇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当这份‘光’被极端的负面情绪——如林晚那种扭曲的占有欲、绝望、嫉妒与偏执——彻底侵蚀覆盖时,力量源泉就会被污染。秩序被混沌取代,光明被阴影吞噬。这个过程……”她刻意停顿,加重了语气,“就我们目前所有的技术和认知而言,是不可逆的。”
“不可逆”三个字,如同三把冰锥,狠狠刺入堇的心脏。她的脸颊瞬间失去最后一丝血色,抱着轻松熊的手臂细微地颤抖起来。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鱼念念忍不住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希冀。
欧阳娜摇头,动作干脆利落:“至少,以星辰守护者现有的手段,我们无法‘净化’或‘逆转’这种深度的污染。强行进行高强度的净化程序,更大风险是导致力量核心彻底崩碎,宿主……死亡。”
火花兰猛地一拳砸在座椅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咬牙切齿道:“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看着她彻底变成……”
她没有说出口的那个词,悬在每个人心头——魔女。一个被自身黑暗吞噬、力量性质完全逆转的魔法少女。
“我们目前能做的,只有‘抑制’与‘收容’。”欧阳娜继续陈述,声音没有起伏,“通过特制禁锢装置和能量抑制场,最大限度延缓污染的进一步加深,防止其力量失控造成更大危害。同时,研究部门会持续观测研究,但这更多是为了积累对抗此类现象的数据,对于林晚个体而言……”她适时收住话尾,留下令人绝望的余韵。
希望渺茫。
堇深深地低下头,长长的紫色刘海如帘幕般遮住了她的眼睛,掩去所有翻涌的情绪。只有她死死攥着轻松熊绒毛、指节发白的手,泄露了内心海啸般的震动。
原来……晚晚为了她,不仅踏上了歧路,甚至可能……永远迷失在黑暗中,再也无法归来。
那份因她的迟钝与忽略而催生出的、最终扭曲变质的爱意,竟带来了如此毁灭性的、近乎永恒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夏玥忽然开口,声音因压抑而沙哑:“是我的责任。如果我早些察觉她的异常,如果我能更妥善地处理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夏玥监察官。”欧阳娜公事公办地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当务之急是稳定事态,并确保观察对象风见堇的安全与情绪稳定。”她的目光再次精准地落在堇身上,带着审视。
堇缓缓抬起头。脸上已不见泪痕,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深不见底的悲伤,以及一种破土而出的、异常坚定的光芒。
她知道了魔法少女力量的本质,也知道了林晚为了那份感情付出了何等惨痛、近乎无法挽回的代价。
她也想起了自己体内那微弱却特殊、与“规则”隐隐共鸣的能力。
“欧阳监察官,”堇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清晰而坚定,“我明白了。谢谢您的说明。”
她站起身,对着欧阳娜微微鞠了一躬,然后目光转向夏玥、鱼念念和火花兰。
“晚晚的事情,我很抱歉,也……非常难过。”她的视线扫过她们写满关切或复杂的脸庞,最终定格在虚空中,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那个被禁锢起来的、孤独的身影,“但是,我不会放弃她。”
她低头,指尖极其温柔地拂过怀中轻松熊柔软的绒毛,动作轻缓,带着无尽的眷恋。
“既然组织的办法是‘抑制’与‘等待’……那么,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尝试‘理解’,去尝试‘触碰’。”
她没有明说,但在场了解她特殊能力的人——尤其是夏玥——都瞬间明了。她指的是她那疑似能干涉甚至改写细微“规则”的力量。
既然“规则”的暗面导致了污染,那么,是否存在某种更深层的“规则”,能够……扭转这种污染?
这无疑是一条遍布荆棘、希望渺茫的险路,甚至可能引火烧身,让她自己也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堇的眼神澄澈而决绝,无声地宣告着她的选择。
为了那个曾经像炽阳般照亮她灰暗童年的女孩,为了那份因她而生、最终扭曲却依旧炽烈的情感,她愿意踏上这条未知的险径,去触碰那连星辰守护者都束手无策的、属于“规则”的禁忌领域。
夏玥凝视着堇,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情绪翻涌如潮,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鱼念念担忧地轻唤:“姐姐……”
火花兰则是冷哼一声,猛地别过头去,但紧握的拳头却微微松开了些许,泄露出她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欧阳娜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在电子记录板上快速录入,没有对堇的宣言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用一贯平稳的声调公事公办地说:“请确保一切行动在组织规章允许的框架内进行,并随时报告任何异常状况。散会。”
汇报结束了,但压在每个人心头的巨石,并未因会议的终结而移开分毫。
尤其是对堇而言。
她抱着那只承载着过往温暖记忆的轻松熊,心中却已为了一份可能无法挽回的“现在”,立下了走向未知与危险的誓言。
她要尝试去理解那份导致晚晚堕落的黑暗“规则”,然后……穷尽一切,找到逆转它的微光。
无论希望多么渺茫,前路多么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