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微妙的平衡,在她踏进自己班级教室门的瞬间,便被彻底打破。
她的座位上,此刻正大喇喇地坐着一个人——火花兰。
今天的火花兰显然经过了精心(或者说,刻意朝着某个方向)的打扮。红色的短发用发胶抓得更加凌乱不羁,几缕发丝桀骜地翘起。
圣樱学园规整的校服外套被她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狰狞骷髅头的黑色T恤,裙摆也被偷偷改短了一截,搭配着看似随性实则心机的黑色中袜。
她脸上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嚣张表情,下颌微抬,眼神里带着刻意营造的不耐烦,活脱脱一副要将“不良”二字写在脸上的模样。
堇脚步一顿,眨了眨紫色的眼眸,确认自己没产生幻觉,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声音带着迟疑:“火花兰同学?那个……请问,这是我的座位……”
火花兰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被更刻意的蛮横覆盖。
她嗤笑一声,音量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听见:“我想坐哪儿就坐哪儿,要你管?”她甚至故意侧过头,对着坐在旁边、一位戴着眼镜、性格明显文静胆小的女生扬了扬下巴,语气生硬,“没看见我正在和我‘邻桌’交流感情吗?”
那位女同桌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吓得一哆嗦,扶了扶眼镜,声音细弱蚊蝇:“我、我不认识你啊……”
火花兰脸上闪过一丝被拆穿的窘迫,耳根微微泛红,但立刻用拔高的音量掩饰了过去,她瞪向堇:“我肯跟你这矮冬瓜聊天是你的荣幸!还不乐意了?”
堇:“……” 她彻底无语了。
跟在后面的林晚直接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这笨蛋今天吃错药了?演的这是哪出蹩脚戏码?”
夏玥清冷的目光在火花兰那身格格不入的装扮和强撑的气势上扫过,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她觉得这种行为不仅幼稚,而且逻辑混乱,毫无意义。
堇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最基本的道理沟通:“火花兰同学,首先,你不是这个班的学生。其次,马上要上课了,一会儿班主任欧阳老师来了,看到你这样……” 她本意是想用新任班主任欧阳娜的威严让对方知难而退。
可火花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用一种更加不耐烦、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语气打断了她:“啰嗦死了!来了就来了呗!她能拿我怎么样?” 她甚至伸手指向教室后排一个明显是给别班调课学生准备的临时空位,语气恶劣,“嫌我没位置坐?那你滚去坐我的位置好了!老子今天还就非要坐在这里不可了!”
说完,她不再给堇任何说话的机会,猛地将双臂往桌上一趴,整张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开始装睡,一副“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无赖架势。
“叮铃铃——!”
就在这时,上课预备铃尖锐地划破了教室的嘈杂,如同最后的通牒。
堇看着那个霸占了自己座位、仿佛要与课桌椅融为一体的人影,又感受到周围同学越来越多探究、好奇,甚至带着点看好戏的目光,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跟一个明显在胡搅蛮缠、并且拒绝沟通的人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强行去拉她?且不说能不能拉动,在教室里爆发冲突绝对是下下之策。
无奈之下,堇只好咬了咬下唇,对身旁脸色不虞的夏玥和林晚投去一个带着恳求的、“稍安勿躁,我先避其锋芒”的眼神。然后,她认命般地转身,小跑着冲出了自己班的教室,在隔壁班同学诧异的目光中,找到了火花兰那略显凌乱、桌面上甚至还有几道可疑焦痕的座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她双手合十,内心疯狂祈祷:拜托拜托,千万别出什么乱子……希望欧阳老师能网开一面,或者……至少别把怒火蔓延到我身上……火花兰,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而留在原班的夏玥和林晚,目光冰冷地锁定在那个趴在堇座位上、一动不动的橙红色脑袋上。这家伙,不仅行为莫名其妙,还直接把堇从她们身边挤走了。这笔账,她们心照不宣地记下了。
教室里的空气因为火花兰这出格的举动而变得凝滞且充满悬念。几乎所有人都预感到,随着正式上课铃声的临近,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果然,当清脆而规律的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身笔挺制服、表情严肃、目光如鹰隼般的欧阳娜拿着教案踏入教室的瞬间,那股无形的、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瞬间攀升至顶点。
欧阳娜锐利如刀的目光习惯性地在全班扫视一圈,然后,几乎没有丝毫停顿,便精准地定格在了那个趴在原本属于“重点观察对象”风见堇的座位上、拥有一头极其显眼橙红色短发的“不良少女”身上。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拿着教案的手指稍稍收紧,眉头,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皱了起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教室:
“火花兰同学。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不属于你的班级,并且,占据了他人的座位?”
火花兰懵了。
她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熟悉又令人心头一紧的高跟鞋声,以及那句冰冷的质问。她猛地抬起头,脸上那副强装出来的嚣张表情瞬间碎裂,只剩下满满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娜、娜姐?!”火花兰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有些变调,她看着站在讲台上,目光如炬盯着自己的欧阳娜,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你、你怎么来了?你这是……干嘛?”
欧阳娜看着她这副明显不在状态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平板无波地陈述事实:“从上周开始,我兼任这个班级的班主任。火花兰同学,回答我的问题。”
班……班主任?!
火花兰的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她完全不知道欧阳娜什么时候成了这个班的班主任!她今天特意打听到堇的班级,精心(自认为)打扮,跑来搞事,纯粹是一时冲动,想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引起那个弱鸡魔女的注意(或者说是报复之前的种种),顺便彰显一下自己的“不好惹”。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会直接撞到欧阳娜的枪口上!这位总部特派的监察官,平时就够让人发怵的了,现在居然还成了班主任?!这还怎么玩?!
因为……那个风见堇?
火花兰的思绪一片混乱,目光下意识地瞟向隔壁班的方向,心里又气又急。都是因为那个麻烦的弱鸡魔女!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陷入这种尴尬又危险的境地!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难道要说自己是为了找茬才跑来占座的?那岂不是更蠢?
看着火花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眼神飘忽、哑口无言的模样,欧阳娜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这种幼稚且毫无纪律性的行为,让她深感不悦,但现在并非深究的时机。
她不再看僵在原地的火花兰,转而面向全班,用那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声音宣布:“早自习照常进行。保持安静。”
然后,她的目光再次落回火花兰身上,语气冷淡却带着绝对的权威:“火花兰,还有——风见堇。”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显然已经知道堇去了哪里,“下课之后,一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欧阳娜不再多言,拿起教案,开始巡视早自习情况,仿佛刚才的小插曲只是微不足道的波澜。
然而,对于火花兰和此刻正坐在隔壁班、忐忑不安的堇来说,这无疑是下达了一道“死亡通知书”。
火花兰颓然地坐直了身体,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之前那股强撑起来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懊恼和“完蛋了”的预感。她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把发型弄得更加凌乱。
而隔壁班的堇,在听到(或者说是感应到)欧阳娜点名的瞬间,肩膀就垮了下去,内心哀嚎连连:果然……还是逃不掉啊!火花兰,你可把我害惨了!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则纷纷投来同情的、好奇的、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显然,下课后的办公室“茶话会”,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