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心中记挂着鱼念念的堇、夏玥和林晚三人,简单商议后,决定再次去医疗部探望。
她们带了些清淡的早餐和一本鱼念念可能感兴趣的画册,希望能稍微让她振作一些。
然而,当她们推开那间病房门时,里面却空无一人。
病床被整理得一丝不苟,纯白的被子平整地铺着,窗外的阳光安静地洒在空荡荡的床单上。
唯有床头柜上,静静放置着一枚流转着水蓝色光华、如同泪滴般剔透的晶体——正是“流水之证”的核心。旁边,似乎还有一张对折起来的便签。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三人的心脏。
“念念?!”林晚第一个冲进去,环顾四周,又跑到卫生间查看,空无一人。“她人去哪里了?”
夏玥快步走到床头,拿起那枚核心,入手微凉,能量稳定,却失去了与主人连接的那份灵动。
她又展开那张便签,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却透着疏离的字迹:“力量,还给你们。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鱼念念。”
“她把核心留下了……自己走了?”堇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立刻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拨通了鱼念念的号码。
短暂的等待音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鱼念念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有轻微的风声,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可以说过于平静了。
“念念!你在哪里?你没在病房,核心……”堇急切地问。
“姐姐,”鱼念念打断了她的追问,语气依旧平淡,“我没事。只是……觉得房间里有点闷,想出来吹吹风而已。不用担心。”
“吹风?你在哪里吹风?我们过去找你!”林晚抢过电话喊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鱼念念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去。”
“不行!告诉我们你在哪里!或者,共享你的位置。念念,不要独自一个人。”
或许是夏玥语气中的强硬,或许是听出了她们毫不掩饰的担忧,鱼念念又沉默了片刻,最终报出了一个附近河滨公园的名字。
三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冲出医疗部,朝着那个公园飞奔而去。
河滨公园的清晨,微风拂过水面,带着些许凉意。她们很快就在一条临河的长椅上找到了鱼念念。
她穿着简单的便服,黑色的侧马尾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娇小的身影独自坐在那里,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背影看起来孤单而寂寥。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缓缓转过头来。
看到气喘吁吁跑来的三人,鱼念念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淡,几乎看不出情绪的“笑容”。
“夏玥学姐,林晚学姐,姐姐,”她依次叫了她们,声音轻轻的,“你们来了。”
这个笑容和问候,比昨天病房里的冷漠更加让人揪心。那是一种仿佛抽离了所有情感、仅仅出于礼貌的回应,像一层薄而坚韧的膜,将她的内心世界严密地包裹起来。
堇看着她这样,所有准备好的、想问她为什么离开、想劝她不要放弃、想告诉她大家都很担心她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玥和林晚也是一样,面对这样平静得近乎异常的鱼念念,任何直接的询问或安慰似乎都显得突兀而无力。
“嗯,我们接你回去。”最终,夏玥只是走上前,语气尽可能地平稳,“外面风大,你身体刚好,不适合待太久。”
鱼念念没有反抗,顺从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好。”
回去的路上,四人并肩走着,却异常沉默。
堇走在鱼念念身边,几次偷偷看她,却只看到她低垂的睫毛和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夏玥和林晚也时不时交换着担忧的眼神。
她们明明有满腹的疑问和关心,却在鱼念念那堵无形的“墙”面前,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何传递。
这种明明找到了人,却感觉比失去时更加无力的感觉,让三人的心情愈发苦闷。
鱼念念安静地跟着她们回到了基地,回到了医疗部安排的房间。她对送她回来的三人再次露出了那个浅淡的笑容,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便转身进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留下门外的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挫败感和更深的不安。
她们找回了她的人,却似乎离她的心更远了。
欧阳娜很快也得知了鱼念念私自离开并留下核心的消息。她匆匆赶来,面色凝重地收起了那枚水蓝色的核心,妥善封存。
“核心我先代为保管。”欧阳娜对忧心忡忡的三人说道,语气带着安抚,“你们已经尽力了。她现在的心理状态非常不稳定,强行追问或施压只会让她更封闭。我会让医务部专业的心理疏导人员介入,努力帮助她。你们……也先调整好自己,给她一些空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话虽如此,但看着鱼念念那扇紧闭的房门,堇心中的无力感和焦灼感并未消退。
她掏出口袋里的黑球,走到走廊角落,压低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喂,小黑,你刚才……有没有感知到什么?念念她到底怎么回事?”
黑球在她掌心动了动,冒出来两只毛茸茸的三角形猫耳,然后又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一下,随即又抖了抖,像是刚被从美梦中拽出来,透着一股浓重的起床气。
“喵呜……(哈欠声)大早上叫老子干嘛?”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和不爽的童音直接在堇脑海响起,“没看你爷我还没睡够吗?哈欠——困死了……”
它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尾巴尖的小爱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堇的手腕,显然对“加班”极度不满,并且看样子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一无所知,全程在睡大觉。
堇瞬间破功,额头上瞬间爆出几十个十字路口,差点没忍住把这团又懒又嘴欠的黑球直接摁在地上摩擦两脚。
但想到学者的话,想到还得靠它去感知念念的情绪,她硬生生把这口气憋了回去,咬牙切齿地问:
“那、现、在、睡、够、了、吗?”她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刚才,就在念念身边,你就没感觉到点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情绪波动?”
“啧,烦死了!”小黑球(猫绒)不耐烦地在她掌心拱了拱,猫耳竖起,“刚醒就被催着干活!老子又不是情绪探测仪……唔,不过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
它似乎终于清醒了点,不情不愿地停止了抱怨。只见它从堇掌心飘浮起来,那对猫耳敏锐地转向鱼念念病房的方向,微微转动,尾巴也停止了摆动,尖端的爱心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暗芒。
过了一会儿,它飘回堇面前,语气带着点困惑:“嗯……感觉到了。那小姑娘心里……乱七八糟的。很愤怒……但又好像不是针对谁;很悲伤……深得跟海沟似的。还有点别的……说不清,反正奇奇怪怪的,拧巴得很。”
愤怒?悲伤?堇的心揪紧了。念念在愤怒什么?又为何如此悲伤?
“就这些?能知道具体原因吗?”堇追问。
“哈?你当老子是读心术啊?”小黑立刻炸毛(虽然它没有毛),猫耳竖起,尾巴不高兴地拍打空气,“情绪是情绪,想法是想法!老子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到情绪的色彩和强度,具体怎么回事,你得去问她自己!好了好了,干完活了,老子能量消耗过度,饿死了!快给老子弄点好吃的补充一下!要能量高的!”
它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然后直接飞回堇的口袋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猫耳耷拉下来,尾巴也卷了起来,一副“本人已下班,谢绝打扰”的模样。
堇:“……”
虽然得到的信息依旧模糊,但至少确认了念念内心正被强烈的负面情绪煎熬着,这或许就是她封闭自我的原因。
看着肩膀上这个立刻进入“充电待机”状态的懒球,堇又是好气又是无奈,但心底也稍微有了一丝方向。
愤怒和悲伤吗……她必须想办法,走近念念,去理解这份情绪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