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千把自己摔在硬床板上，浑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储藏室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点点月光从那个漏风的破窗户缝里挤进来，在地上投下条惨白的光带。
空气里一股子灰尘和潮湿发霉的味儿，混着她身上汗馊和清洁剂的怪味。
累。
真他妈累。
胳膊烫伤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像有根烧红的针在里面搅。脸上挨巴掌那地儿倒是没那么肿了，但摸上去还是火辣辣的发硬。
她瘫着，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快没了。脑子里嗡嗡响，全是南住丽的尖叫、张妈的唠叨、南住德的嫌弃，还有南住雄那老畜生恶心的笑声…跟开了循环播放似的。
没救了…重开算了…
这念头又在脑子里滚了一圈。
眼睛在黑暗里适应了一会儿，她习惯性地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掏出来个旧得掉漆的便宜手机，屏幕都划花了。开机，屏幕亮起的光刺得她眯了眯眼。
根本没信号，这鬼地方在地下室最角落。她连上网的欲望都没有，纯粹是机械性地划拉着屏幕，点开了那个叫“南住家杂役群（没老爷夫人）”的微信群。虽说没网，但之前缓存的消息还在。
群里消息刷得飞快。
原来张妈她们还没睡，正聊得热火朝天。
【张妈：今天可算忙完了！腰都快断了！不过刘姐炖的那锅鸡汤是真不错，我偷偷留了小半碗当宵夜[偷笑]】
【李姐（帮厨）：是吧是吧！我特意多撇了层油，香着呢！[得意]】
【小王（花匠）：羡慕啊！我这边才收拾完工具棚，一身土，饿死了都！】
【张妈：@小王 厨房柜子里还有点剩饭剩菜，自己去热热呗！】
【小王：[抱拳][抱拳] 张妈万岁！】
【刘姐（另一个帮厨）：哎，你们看见乔千没？下午跑出去给大小姐拿裙子，跑得跟后面有鬼撵似的，脸都白了！[吃瓜]】
【小王：看见了看见了！啧啧，胳膊上那烫伤，看着都疼！大小姐下手可真狠！】
【李姐：哼，活该！谁让她笨手笨脚打翻茶的？还顶撞张妈！今天张妈在厨房都气坏了！要我说，就是欠收拾！】
【张妈：[撇嘴] 可不是嘛！毛手毛脚，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学会顶嘴了？反了她了！大小姐教训得好！】
【小王：[笑哭] 张妈消消气！她也就敢在咱们面前横一下，见到彪哥不也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怂得很！】
【刘姐：就是！你看她那屋，啧啧，跟个耗子洞似的！让她住那里正合适！】
【李姐：[大笑] 没错没错！耗子就该住耗子窝！】
乔千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一动不动。
那些带着嘲弄和幸灾乐祸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眼睛里。
好啊…一股冰冷的邪火“噌”地从脚底板直烧到天灵盖，把她刚才那点累得想死的劲儿全烧没了！
让我住这破地方就算了…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句“耗子就该住耗子窝”，又猛地抬起头，环视着自己这个昏暗、冰冷、散发着霉味的小破屋。
漏风的窗户呼呼往里灌冷气。墙角堆着不知道多久没挪动过的破纸箱子，上面落满了灰。
墙壁斑驳发黄，墙皮都剥落了好几块。唯一的家具就是这张嘎吱作响的破床和旁边一个快散架的破柜子。
再看看群里那些人炫耀的“鸡汤”“剩饭剩菜”，还有她们那有暖气、虽然小但起码是个正经房间的佣人房…
你们他妈看看自己住哪里！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不甘和愤怒瞬间淹没了她！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住这种地方？凭什么天天挨打挨骂累死累活？凭什么连这些下人都能踩她一脚？！
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捏得手机边框都咯吱作响，屏幕在她指下发烫。
群里还在嘻嘻哈哈，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鄙夷和嘲笑。
乔千死死咬着牙，齿缝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带着血腥味的冷笑。
切…
她猛地从硬板床上坐了起来，黑暗中，那双眼睛亮得吓人，里面翻涌着的不再是麻木和绝望，而是熊熊燃烧的、冰冷刺骨的恨意！
耗子洞是吧？
行。
她记住了。
今天这笔账，老娘给你们记小本本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