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灵丹的效果远超林枫想象。
他只是刮下些许丹粉服用，修炼速度便提升了数倍不止。加上《冰心凝神诀》对神识的凝练，他感觉自己的思维愈发清晰，对灵气的感知也敏锐了许多。
修为稳步向炼气二层迈进，但林枫谨记“低调”原则。他白天按时去听道堂，学习最基础的修真知识，剩下的时间则泡在宗门的“藏书阁”一层，如饥似渴地阅读那些最基础的《九州风物志》、《低阶灵草图谱》、《常见功法运行谬误辨析》等书籍。
他并非漫无目的地阅读，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了解这个世界，寻找可能存在的机缘线索，以及，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规则”。
这天，林枫接取了第一个宗门任务——清扫演武场东侧第三区的落叶。贡献点一点，聊胜于无，但胜在安全，无人打扰。
他正挥舞着扫帚，一丝不苟地清理着角落里的积叶，身后传来一个娇脆又带着几分颐指气使的声音：
“喂！那个扫地的！”
林枫动作一顿，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他回过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两个少女。为首的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绫罗裙，并非宗门制式道袍，腰间缠着一根流光溢彩的软鞭，五官明艳，带着一股天生的骄纵之气。正是那位“娇蛮的宗门大小姐”，修真世家柳家千金，柳菲菲。
她旁边跟着的，则是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傲娇师妹”苏妙晴，依旧是一身青色道袍，衬得小脸更加白皙，此刻正微微蹙着眉，似乎对柳菲菲的叫嚷有些不满。
“就是你！”柳菲菲走上前，用鞭梢指了指林枫，又指了指旁边一块光洁如镜、明显是被人用利器削去一角的青石护栏，“你刚才扫地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弄坏了我的‘试剑石’？”
林枫看了一眼那痕迹，平滑整齐，分明是剑气所致，跟他手里的扫帚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不想惹事，平静地回答：“柳师姐，这并非弟子所为。看痕迹，应是剑气切割所致，与扫地无关。”
“你说不是就不是？”柳菲菲杏眼一瞪，“我亲眼看见你在这边鬼鬼祟祟的！还敢狡辩？你知道这试剑石多珍贵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林枫眉头微皱。这纯属胡搅蛮缠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恭敬的态度：“柳师姐若不信，可询问值守执事，或者查验弟子扫帚，并无碰撞痕迹。此外，《宗门器物维护条例》明确规定，公共区域设施损坏，需上报执事殿鉴定处理，私人问责恐有不妥。”
柳菲菲被噎了一下，没想到林枫会搬出门规。她仗着家世，在宗门内横行惯了，哪曾遇到过这种不买账还跟她讲道理、摆条例的硬茬子？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处理过了！”柳菲菲不依不饶，“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就别想走！”
说着，她手腕一抖，那根软鞭如同毒蛇般，带着破空声，直接朝林枫的小腿抽来！虽然没动用灵力，但这一鞭要是抽实了，也得皮开肉绽。
林枫眼神一冷。
他不想惹事，但不代表他怕事。三观正，不圣母，更意味着该硬气的时候绝不退缩！
他脚下不动，身体却以一个极其微妙的角度侧开半步，同时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在那鞭梢力道将尽未尽的瞬间，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鞭梢末段！
动作行云流水，轻松写意。
柳菲菲只觉得鞭子上一股柔韧的力道传来，自己蕴含其中的力气如同泥牛入海，鞭子再也无法前进半分。她用力回扯，鞭子却在林枫指间纹丝不动。
“你！”柳菲菲又惊又怒，她好歹也是炼气三层，虽然未尽全力，但也不是一个普通杂役弟子能如此轻易接下的！
苏妙晴也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林枫捏着鞭梢，目光平静地看着柳菲菲，语气不卑不亢：“柳师姐，《宗门律法》，第七章，第五条：无故对同门出手，视情节轻重，处以禁闭、罚没灵石，乃至废去修为之惩戒。师姐身份尊贵，想必不会知法犯法。”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这试剑石，弟子确实未曾损坏。师姐若坚持是弟子之过，可按条例上报执事殿鉴定。若查明确是弟子之过，弟子愿按价赔偿。若查明非弟子之过……”
林枫目光扫过柳菲菲有些涨红的脸，缓缓道：“按照《宗门律法》，诬告同门，亦当受罚。”
一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直接把“宗门律法”这面大旗扯了出来，砸得柳菲菲晕头转向。
她气得胸口起伏，指着林枫：“你、你放肆！”
“弟子只是依律而言。”林枫松开手指，放开了鞭梢，还顺手拂了拂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若师姐无事，弟子还要继续完成宗门任务，先行告退。”
说完，他不再理会气得跳脚的柳菲菲和眼神复杂的苏妙晴，转身继续埋头扫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你给我等着！”柳菲菲跺了跺脚，感觉面子挂不住，但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只能撂下一句狠话，拉着苏妙晴气冲冲地走了。
走远了些，苏妙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在演武场边认真扫地的灰色背影，小声道：“菲菲姐，我觉得……这个林师兄，好像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哎。”
“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个不懂规矩的臭石头！”柳菲菲余怒未消，“哼，敢顶撞我，我记住他了！”
……
林枫并没把这段小插曲太放在心上。在他眼里，柳菲菲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应付过去就行了。
他依旧白天做任务，晚上刻苦修炼《冰心凝神诀》和《引气诀》，偶尔刮点清灵丹的粉末辅助。
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自己对《冰心凝神诀》的领悟越来越深。这门功法不仅能让心神宁静，提高修炼效率，似乎还对情绪感知特别敏锐。
这天，他在去藏书阁的路上，远远看到了苏妙晴一个人坐在一株古树下，抱着膝盖，肩膀微微抽动，似乎在……哭？
林枫脚步一顿。
按照“远离麻烦”的原则，他应该立刻绕道走。
但……看着那小小的、显得有些无助的背影，他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上次她为自己辩解的样子。
“唉……”林枫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他没有靠太近，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自己用灵谷和野果做的、味道还不错的简易糕点——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干粮。
“苏师妹。”他轻声唤道。
苏妙晴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看到是林枫，她慌忙用手背擦掉眼泪，强装镇定，但带着鼻音的声音出卖了她：“干、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林枫把糕点递过去，语气尽量平和：“没有。只是路过，看你好像没吃午饭的样子。这个，味道还凑合，要尝尝吗？”
苏妙晴看着那块卖相普通但散发着淡淡甜香的糕点，愣了一下，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的脸瞬间爆红，猛地低下头，声如蚊蚋：“……才、才不是想吃呢！”
林枫没有像往常一样顺着她的话说“不想吃就算了”，而是直接把糕点塞到了她手里，然后在她旁边的石阶上坐下，看着远处的云海，状似随意地说：
“是因为上次柳师姐的事，被牵连了？还是修炼不顺？”
苏妙晴握着手里温热的糕点，感受着那份陌生的、不带任何目的的善意，鼻子又是一酸。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甜糯的口感让她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不是柳师姐。”她闷闷地说，“是……是功法一直练不好，被师尊说了几句。他们说……说我笨，不配做内门弟子。”
林枫“哦”了一声，没有说什么“你不笨”之类的苍白安慰，而是直接问道：“哪方面练不好？是灵力控制，还是功法理解？”
苏妙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了自己修炼《柔水诀》时遇到的几个困惑点，主要是灵力运转到几个特定节点时，总是滞涩不通。
林枫听完，结合自己修炼《冰心凝神诀》的体会，以及现代人的思维逻辑，用尽量通俗易懂的方式给她分析：
“水之道，至柔至善，但也至刚。你所说的节点滞涩，未必是灵力不足，可能是你心神过于紧绷，试图‘强行冲关’。试着想象灵力并非洪流，而是绵绵细雨，或者清晨的露水，润物无声，‘渗透’过去，而非‘冲击’过去。”
他又结合《常见功法运行谬误辨析》里提到的几个类似案例，给出了几个调整呼吸和意念引导的小技巧。
苏妙晴听着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林枫说的这些，和师尊、师姐们教的都不一样，但莫名地……好像很有道理？她感觉自己一直想不通的某个关窍，似乎松动了！
“真、真的可以这样吗？”她抬起头，眼睛里的泪水还没干，但已经充满了光彩。
“试试呗，又不会掉块肉。”林枫耸耸肩，“修炼嘛，有时候就得跳出固定思维。”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糕点吃完了就赶紧回去试试吧，哭又不能解决问题。记住，能通过问心路进入内门，本身就证明你不比任何人差。有时候，别人的评价，未必是真相。”
他最后这句话，如同重锤，敲在了苏妙晴心上。她怔怔地看着林枫。
林枫挥挥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苏妙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只剩一小块的糕点，心里那种委屈难过的情绪，不知不觉散了大半。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这个师兄，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嘛。他……他说得对，我不该轻易否定自己……”
……
夜晚，林枫结束修炼，感受着体内又壮大了一丝的灵力，满意地点点头。照这个速度，在有“清灵丹”辅助的情况下，估计再有个把月，就能突破到炼气二层了。
他拿出那枚记载着《冰心凝神诀》的玉简，再次沉浸心神参悟。
突然，他眉头一皱，神识在玉简的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不同于功法本身的灵力印记。
这印记非常淡，若非他修炼《冰心凝神诀》后神识敏锐度大增，根本察觉不到。
“这是……神识标记？”
林枫心里猛地一沉。
监视！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仙尊大人的套路，一层接一层！
他尝试用自己微弱的神识去触碰、解析那枚印记。
印记的结构非常精妙复杂。但凭借着《冰心凝神诀》同源的气息，以及他那来自现代、习惯于解构分析的思维，他隐隐感觉到，这印记似乎并不带有恶意，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道韵残留，或者说，是一个单向的、被动的“接收器”？
具体功能不明，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得想办法把它屏蔽掉！”林枫眼神凝重。
他不敢直接暴力清除。他开始全力运转《冰心凝神诀》，试图用自己的神识之力，小心翼翼地包裹、隔绝那枚印记。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活，对神识消耗巨大。很快，他的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他感觉神识快要耗尽之时，那枚淡薄的印记，在他的神识不断冲刷和包裹下，竟然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成功了！
林枫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床上，浑身被汗水湿透，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虽然过程艰难，但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取巧，化解了第一个潜在的危机！
然而，就在那枚神识印记消散的同一瞬间。
青云仙宗深处，那座终年冰雪覆盖的孤峰之巅，冰宫内。
静坐于寒玉床上的凌霜仙尊，倏然睁开了双眸。
她那古井无波的冰蓝色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了一丝……愕然。
她给予那少年的《冰心凝神诀》玉简中，确实留下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自身道韵印记，并非有意监视，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感知。
就在刚才，那道微弱的感知……消失了。
不是被暴力抹除，而是被一种同源却更为纯粹、凝练的神识力量，巧妙地……“覆盖”和“化解”了。
“如此短的时间……竟能将《冰心凝神诀》修炼到这般境地？还能发现并化解本座的道韵印记？”
凌霜仙尊低声自语，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宫中回荡。
她望向窗外冰冷的月色，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少年在她面前，一脸“坚毅”地说着要“走自己的证道之路”的模样。
这一次，她那冰封的唇角，极轻微地、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此子……”
“果然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