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江夜雪上前半步,将苏小灵完全挡在身后,声音清亮,穿透阴风与鬼笑,“藏头露尾,玩这些小把戏,不觉得丢人吗?”
话音未落,前方黑暗中一道扭曲的身影猛然凝聚。
那是一个身着破烂矿工服的男子,面容枯槁,双目空洞无神,却燃烧着两簇森绿鬼火。
他周身缠绕着浓重的黑气,脚下地面竟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炼气八重的厉鬼?”江夜雪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这矿洞还真是有意思,阴煞之气浓郁至此,竟能孕育出你这样的东西。”
苏小灵躲在她身后,心头狂跳:“炼气八重……比我高了整整两个小境界!这要是正面遇上,我恐怕连逃都来不及……”
就在她心神绷紧到极点时,只见江夜雪只是随意地对着那厉鬼,轻轻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如寒潮席卷,无声无息,却带着冻结灵魂的极寒之力。
厉鬼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便像是被无形的飓风吹中,猛地向后踉跄倒退,同时,一层厚厚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双脚开始蔓延至全身,连它眼中燃烧的鬼火都在寒气中剧烈摇曳,几近熄灭。
“啊——好冷!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厉鬼发出凄厉的哀嚎,拼命挣扎,但身体被寒冰禁锢,动弹不得,“小的不敢冒犯仙人!真的不敢!我只是……只是受了那大妖威胁,才敢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过往的矿工和修士!若我不照做,它就会将我杀了,让我彻底魂飞魄散啊!”
江夜雪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它,眼中毫无怜悯:“哦?所以你是奉命行事的喽?那你倒是说说,我现在来此,是为了什么?”
厉鬼浑身颤抖,冰层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它用尽力气抬头,声音带着绝望的祈求:“仙人……您一定是为那潜伏在矿脉最深处的大妖而来!求您大发慈悲,饶过小的一条鬼命!若您肯放我走,我愿为您带路,将您引至那妖怪巢穴!”
“李小倩在哪里?”江夜雪打断它,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却让厉鬼如坠冰窟,“速速带我去见她。”
“仙人饶命啊!”厉鬼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恐惧,“小的带您去了,那大妖绝不会放过我的!它手段残忍,最恨背叛!求您……”
“你不必担心。”江夜雪蹲指尖轻轻点在覆盖厉鬼胸口的冰面上,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缓缓注入,让它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这次我来,就是要抓那个妖怪的。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她站起身,衣袖轻扬,指尖灵光一闪,那层厚冰轰然碎裂。
厉鬼瘫坐在地,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位笑容明媚却深不可测的少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死里逃生。
“谢……谢仙人!谢仙人!”它连连叩首,额头撞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沉闷声响,“小的这就为您带路!请仙人放心,小的绝不敢有二心!”
在厉鬼的引领下,江夜雪与苏小灵在迷宫般的矿道中七拐八绕。
越往深处走,岩壁上的阴寒之气竟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清幽气息。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极为宽敞的天然洞穴出现在眼前,洞顶高悬着数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将整个空间照得宛如白昼。
最令人惊异的是,洞穴中央竟被精心开辟出一座小巧玲珑的庭院——青石铺地,曲径通幽,甚至还有一方小小的水池,池水清澈见底,还有几条小鱼悠然游水。
“仙人……”厉鬼停在庭院外的一条无形边界前,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李小姐就在里面,那妖怪设下的法阵太过厉害,小的只要跨过这条线,立刻就会被抹杀魂魄!求您饶了我吧!”
它说罢,连滚带爬地退入黑暗之中,转眼便消失不见。
苏小灵看着那精致的庭院,忍不住轻笑:“真是个怕死鬼,明明有胆子吓唬别人,却连一道门槛都不敢过。”
“生死面前,谁不怕?”江夜雪淡淡一笑,牵起苏小灵的手,“走吧,我们去见见这位‘被掳’的李小姐。”
她拉着苏小灵,脚步轻盈地迈入法阵范围。
江夜雪衣袖拂过空气,并未触发任何警报或禁制波动,仿佛她们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穿过一道由藤蔓垂落形成的天然门帘,木门虚掩着,江夜雪抬手轻轻一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庭院内陈设雅致,一张石桌旁,一名少女正捧着一本书静静阅读。
她乌黑的长发如瀑垂落,身形纤瘦,眉目间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正是李小倩。
听到声响,她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小梦,你回来啦?”
可当看清来人是两名陌生女子时,那抹笑容瞬间凝固。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警惕与惊慌:“你们是谁?怎么闯进来的?这里是私宅!”
江夜雪依旧含笑,松开苏小灵的手,缓步上前,姿态从容:“李小姐不必紧张。我们是你父亲派来救你的,专程前来驱除那掳走你的妖怪。”
“父亲?”李小倩闻言非但没有欣喜,反而脸色一沉,语气中透出浓浓的讥讽与悲凉,“他……明明小梦已经饶过了他,给了他警告,他怎么还要派人来?难道非要赶尽杀绝才甘心吗?”
江夜雪挑了挑眉,眼中掠过一丝玩味的兴味。她带着苏小灵,毫不客气地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李小姐,你这话倒是让我感到一丝趣味。”她唇角微扬,声音清冷,“据你父亲所言,是他心爱的女儿被妖魔掳走,日夜忧心,不惜重金悬赏求救。可如今听你所言,似乎事情并非如此?倒像是……那位妖怪才是受害者?”
李小倩盯着她,沉默片刻,终究长叹一声,眼眶微微泛红:“你们既已找到这里,想必也见识过外面那道致命的法阵了。若真如我父亲所说,那妖怪凶残暴虐、意图加害于我,又怎会容我在她的巢穴里安然读书、品茶赏花?还布下法阵,只为护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