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千端着空咖啡壶，刚推开厨房那扇油腻腻的门，一股子油烟热气混着洗洁精的刺鼻味儿就糊了她一脸。
胳膊上烫伤的地方被这味儿一冲，火辣辣的感觉又回来了，脸上挨巴掌的地方也跟着一跳一跳地疼。
“嘶…哇靠真痛…” 她忍不住小声吸了口气，龇了龇牙。这倒霉催的！
她把咖啡壶往水槽边一搁，下意识想抬手摸摸肿得老高的脸。
手刚抬到一半，还没碰到呢，旁边就炸雷似的响起张妈那破锣嗓子：
“乔千！你杵在那儿发什么呆？！” 张妈正把一盘煎得焦黄的培根往大托盘里摆，动作又快又急，锅铲敲得盘子边“当当”响，“眼睛长后脑勺上了？没看见要开饭了吗？！”
张妈一指旁边堆着的几个冒着热气的碗碟：“赶紧的！把粥盛好！少爷小姐等着呢！磨磨唧唧，属蜗牛的你？！”
乔千那点想摸摸脸的心思被这一嗓子吼得烟消云散。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手臂疼脸也疼，大清早挨打挨骂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又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顿吼，那股邪火“噌”地就顶到了脑门。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张妈，眼神有点冷。嘴比脑子快，一句硬邦邦的话就冲了出来：
“哦…没看到。”
声音不高，但清清楚楚，带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顶撞味儿。
厨房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张妈正端着那盘培根，动作僵在半空，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旁边几个正在收拾灶台、洗菜帮厨的佣人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偷偷往这边瞄。
这小贱蹄子…今天吃枪药了？敢这么顶嘴？
张妈那张老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刚要张嘴开骂，厨房通向外面佣人走廊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彪那张带着刀疤的脸探了进来。
他大概是刚巡完外面一圈回来，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着的烟。
他扫了一眼厨房，目光在僵持的乔千和张妈身上顿了一下，最后落在了乔千那只卷起袖子、露出来一大片通红甚至有点起水泡趋势的小臂上。
乔千被彪哥那眼神看得后背一紧。
坏了！刚才顶嘴让这煞星听见了？
她几乎是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刚才那点顶撞张妈的硬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本能的心虚和紧张。
彪哥可是老爷的人！让他听见自己顶撞管事的，指不定回头就报上去，那她就真完了！
张妈也看到了彪哥，脸上的怒容收敛了点，但还是气哼哼地指着乔千：“彪哥你瞧瞧！这小蹄子反了天了！干活磨磨蹭蹭还敢顶嘴！你看她把大小姐的茶具摔的！胳膊烫了也是活该！笨手笨脚…”
王彪没接张妈的话茬。他看了眼乔千低着的脑袋，又扫了眼她手臂上那片刺目的红肿和水泡，眉头皱得更紧了，那道疤也跟着扭曲了一下。
他没说话，只是对着张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做事，然后自己走了进来，径直走向存放杂物的角落去拿他的水杯。
他拿杯子接水的时候，乔千能感觉到他那没什么情绪的视线又在自己烫伤的胳膊上停留了两秒。
那眼神…说不清是啥意思。反正不像张妈那样幸灾乐祸，但也绝对谈不上同情。
就是那种…审视？或者纯粹是看见了？
乔千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臂上的伤好像更疼了。她赶紧转过身，拿起旁边的大勺子，舀起滚烫的白粥就往小碗里盛。
动作又快又急，滚烫的粥液溅出来几点，正好落在她烫伤的手臂边缘。
“嘶！” 她疼得手一抖，勺子差点掉锅里。
王彪端着装满水的杯子，从她身后走过，脚步没停，也没看她，直接拉开小门又出去了。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他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厨房里只剩下张妈的唠叨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哼！算你走运！”张妈对着乔千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把培根盘重重放在托架上，“赶紧盛！盛好了给少爷小姐端上去！再敢磨蹭耽误事，看我不扣光你这个月的工钱！”
乔千没吭声，咬着牙忍着疼，飞快地把几碗粥盛好。粥的热气熏着她红肿的脸颊，手臂上的烫伤被粥液溅到的地方更是钻心地疼。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打转：
完了，让彪哥看见自己顶嘴了…还看见自己这狼狈样了…
他不会…去告诉老爷吧？或者大小姐？
这念头像块石头一样压在她心上，比手臂上的烫伤和脸上的巴掌印加起来还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