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千端着南住德那份早饭,走到他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把脸上那点麻木的表情又往下压了压,显得更卑微点。她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南住德的声音,听着好像在打电话,有点不耐烦。
乔千推门进去。
南住德果然在打电话,手机贴在耳朵上,另一只手在翻桌上的文件,眉头皱着。他穿着挺括的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看着倒是人模狗样,就是那表情活像谁欠了他八百万。
乔千低着头,尽量缩小存在感,端着托盘走到窗边的小桌前,小心翼翼地把粥碗、小菜碟子、还有那盘培根煎蛋放下。碗碟磕碰的声音很轻。
南住德对着电话那头敷衍地“嗯”“啊”了两声,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早饭,又瞥了一眼乔千低着的脑袋和半边肿着的侧脸。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关心,是纯粹被打扰和觉得碍眼。
“放桌上就行。”他对着乔千甩过来一句,语气又快又冲,像打发苍蝇,然后立刻又把注意力转回电话上,“喂?王经理,你接着说…那个项目预算…”
乔千心里连骂都懒得骂了。
得,这回连“晦气”俩字都省了,直接打发。
行吧,省事儿。
她如释重负,立刻转身,步子又轻又快,恨不得脚不沾地溜出去。反正在这位少爷眼里,她大概跟空气也没啥区别,能少待一秒是一秒。
轻轻带上门,隔绝了里面南住德打电话的声音,乔总算是喘了口气。
胳膊上的烫伤疼得她直抽冷气,脸上的巴掌印也一跳一跳地提醒着她早上的遭遇。她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往楼下走,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处理下胳膊上的伤。
刚走到一楼大厅,就听见别墅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哐当”一声用力推开,带进来一股子冷风和浓烈的酒气,还混杂着劣质香水的甜腻味儿。
乔千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后背的汗毛“唰”一下全竖了起来!
这味儿…这动静…
她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回来了。
老爷南住雄!
果然,一个粗嘎带着醉意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妈的…这破天儿…冷死老子了…”
接着就是保镖低声问候的声音:“老爷您回来了。”
乔千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尽量低着头,缩着肩膀,希望自己变成一团空气,千万别被注意到。
可惜,南住雄那双被酒精泡得浑浊发红的眼睛,就跟装了雷达似的,进门扫了一圈,立刻就锁定了楼梯口那个纤细单薄、正试图降低存在感的身影。
“哟?!” 南住雄脚步有点晃悠地朝这边走过来,嗓门提得更高了,带着一种让人反胃的兴奋,“这不是…小千儿吗?”
那股混杂着酒臭、烟味和廉价香水的气息越来越浓,熏得乔千胃里直翻腾。她心里已经开始疯狂刷屏:
这臭男人…又看上谁了?喝成这样…妈的,离我远点!
“哎呀小千呀?”南住雄已经走到她跟前,庞大的身躯带来的阴影几乎把她整个人罩住。
他那张肥腻的脸因为酒精涨得通红,眯缝着眼睛,目光像黏糊糊的虫子一样在她身上爬着打量。
“啧啧啧…还是这么好看…”他嘿嘿笑着,嘴里的酒气喷在乔千头顶,“这小脸儿…这小腰儿…真会长!”
说着,他那双肥厚的大手就极其自然地抬了起来,目标直指乔千的肩膀,似乎想拍一拍,或者捏一捏。
乔千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弹开或者尖叫出来。
她猛地一低头,身体极其僵硬地往旁边侧了一小步,同时嘴里飞快地、带着明显惊恐的颤音喊道:
“老…老爷您回来了!”
她这动作幅度不大,但刚好避开了南住雄伸过来的咸猪 手。
南住雄的手拍了个空,落在半空中,愣了一下。他看着低着头、浑身紧绷得像根弦似的乔千,那惊恐的声音似乎取悦了他,又或者是因为酒精上头,他不但没生气,反而嘿嘿笑得更猥琐了。
“怕什么?老爷我又不吃人…”
他往前又凑了小半步,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几乎要把乔千淹没,“怎么低着头?抬起头让老爷好好看看…几天不见,好像又…长开了点?”
乔千死死咬着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她能感觉到南住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在她脖颈和胸口扫视。
手臂上火辣辣的烫伤和脸上肿痛的巴掌印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只有眼前这个老畜生带来的恐怖感占据了全部心神。
重生回来第一次直面南住雄的骚扰,每一次都让她生理性反胃!这老东西!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赶紧离开这里!
“老…老爷您刚回来…肯定累了…张妈…张妈在厨房…我去给您煮醒酒汤!”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根本不敢抬头,也不等南住雄回应,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绕过他庞大的身躯,跌跌撞撞地朝着厨房的方向冲了过去,背影仓惶得像只被狼追赶的兔子。
南住雄看着乔千狼狈逃窜的背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旷奢华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恶心。
“小丫头片子…跑得还挺快…嘿嘿…”他摸着下巴,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晃悠着朝客厅沙发走去。
乔千冲进厨房,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咚咚咚”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胳膊上的烫伤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疼得钻心,脸上也火辣辣的。
但都比不上心里那股冰冷的恐惧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她看着托盘里那份给少爷准备的、已经快要凉透的早饭,只觉得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