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那令人作呕的混乱和南住雄的低咆被甩在身后,乔千几乎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冲回她那间冰冷的小储藏室。
反手“砰”地一声死死关上门,背靠着薄薄的门板滑坐在地。
黑暗中,只有她压抑不住的、剧烈又破碎的喘息声,还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巨响。
领口被撕裂的地方,冰冷的空气接触着裸露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南住雄那油腻的手指滑过脖颈的恶心触感,酒气混合着欲望的浑浊气息,还有那种被剥开、被当作猎物审视的极致羞辱感…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啃噬着她的神经!
“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干痛和翻涌的血腥气让她控制不住地弯下腰。
这一次,咳嗽牵扯得胸口深处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一股无法抑制的铁锈味猛地冲上喉头!
“噗…” 一小口温热的液体喷在了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黑暗中,她看不到颜色,但那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她的鼻腔。
乔千僵住了。
她伸出手指,颤抖地抹了一下嘴角。
指尖触碰到一片温热、粘稠的液体。
真的是疯了!这个念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脑海。
被打、被骂、被关小黑屋、被锁铐…现在…还被那老畜生逼得咳了血?!
我…咳咳…她捂着嘴,试图压下喉咙里那股腥甜和灼痛,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和伤痛而筛糠般抖动着。
就在这时——
“笃…笃…”
极其轻微、带着犹豫的敲门声响起。
乔千浑身猛地一僵!像受惊的刺猬瞬间竖起了所有的尖刺!她蜷缩在门后,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屏住了!
是谁?!
彪哥?张妈?还是…那个刚回来的老畜生?!
“乔千?” 门外响起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带着一种南住德特有的、变扭的紧绷感,“你…在里面吗?”
是他。
南住德。
门外的南住德似乎没听到回应,犹豫了一下,又试探性地敲了两下。
“笃…笃…”
“你…你没事吧?”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或者别的什么?乔千分辨不清,也不想去分辨。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不行!不能让他进来!绝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这副咳着血、衣衫不整、像条丧家之犬的样子!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冰冷的门板,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撑了起来。
每动一下,浑身都像被拆开重组一样疼。她踉跄着后退几步,远离了门口,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住。
“咔哒。”
轻微的扭动门锁声。
储藏室那扇破旧的门,被小心地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
走廊的光线吝啬地挤进来一道狭窄的光带,照亮了门口一小片区域,也照亮了门口南住德那张带着复杂神情的脸——
他的目光越过门缝,落在黑暗的角落里。
乔千就站在那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低着头。
清蓝色的发丝垂落,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苍白失血的下巴和紧紧抿着的、带着暗红血痕的嘴唇。
她身上那件被撕裂领口的女仆装被她用手死死攥着,勉强掩住狼狈。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烫伤的创面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手腕的磨痕红肿刺目。
南住德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尤其是在她死死攥着领口的手和苍白的嘴唇上。他似乎想说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只挤出干巴巴的一句:
“少爷…我…” 乔千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没事。”
这两个字,她说得平静无波,却像淬了冰的刀子。
南住德被她这毫无情绪起伏的“没事”噎了一下。他看着她站在那里,明明脆弱得像下一秒就要碎掉,偏偏又透着一股死寂般的倔强和疏离。
最终,他只能有些僵硬地说道:“你…你好好休息。” 声音干涩,完全没有平时的少爷派头。
“我…我会说的。”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压抑窒息的气氛,也像是被乔千那死水般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立刻后退一步,反手“咔哒”一声,将门重新关上了。
走廊的光线彻底消失。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浓稠粘腻的黑暗。
乔千依旧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动。
黑暗中,南住德那句“我会说的”轻飘飘地消散了,没有留下任何重量和温度。
说?
跟谁说?
说他爸是个畜生?说他姐是个疯子?说这个家烂透了?
然后呢?
然后她该挨的打不会少,该受的罪不会轻。
这些高高在上的少爷小姐们,永远只会用轻飘飘的语言表达他们那点廉价的、施舍般的“良心发现”,然后一切照旧。
她慢慢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指尖冰凉,带着残留的血腥味,极其缓慢地抚过自己脖颈上刚才被南住雄碰过的地方。
皮肤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油腻恶心的触感。
然后,指尖往下,轻轻拂过手臂上那片灼痛刺目的烫伤伤痕。
再往下,掠过手腕上被冰冷锁链磨破皮肉的、红肿发热的勒痕。
最后,停留在微微发烫、隐隐作痛的心口。
一丝极其细微、却带着彻骨寒意的弧度,极其缓慢地,爬上了她染血的嘴角。
好…好啊…
心底的声音,冰冷,清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你们都这么对我…
那么…
她缓缓抬起头,在绝对的黑暗中,仿佛穿透了门板,看向了南住德房间的方向。
南住德…你也该…
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