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堪称酷刑的生理期过去后,江如烟的身体慢慢恢复了过来。
但心理上的余震,却迟迟没有平息。
她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形式的反抗,都只会被她视为有趣的“表演”,然后招致更残酷的镇压。
她似乎被逼到了绝境。
自由的向往,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
打不过。
那就加入?
加入个球。
应该是装。
海王的生存法则第三条:当你无法用实力征服对手时,就用对方最喜欢的方式,让其对你放下戒心。
江如烟从床上坐了起来。
既然陆沉喜欢看戏,喜欢看她挣扎、无助、只能依附于她的样子。
那她就演。
演一个被彻底驯服,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甚至愿意为她收起所有爪牙的金丝雀。
让对方放下戒心,
然后再寻找机会,从内部,给予这个男人致命一击。
计划定下,江如烟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开始学习,或者说,回忆。
回忆她前世交往过的那些数不清的女朋友里,最会撒娇、最会讨男人欢心的那几个,是怎么做的。
她也开始对着镜子练习。
学着怎么让自己的神态看起来更柔弱,更依赖。
学着怎么在说话的时候,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鼻音,显得委屈又可爱。
恶心。
真她妈的恶心。
不过俗话说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
忍。
这天傍晚,门口传来熟悉的“咔哒”声。
陆沉回来了。
江如烟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角色”。
她穿着一条新送来的米白色连衣裙,赤着脚,在陆沉推门进来的瞬间,小跑了过去。
“你回来啦。”
她学着记忆中某个前女友的样子,仰起脸,露出了一个练习了无数遍的、带着些许羞怯的笑容。
陆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站在玄关处,低头看着这个主动迎上来的女人。
江如烟的心跳得飞快。
她知道,这是检验成果的第一步。
她鼓起勇气,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了陆沉的腰。
然后,把脸埋进了那带着冷冽气息的西装外套里。
男人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江如烟能感觉到,头顶上方那道审视的视线,几乎要将她洞穿。
“怎么了?”陆沉开口。
“想你了。”
江如烟闷闷地回了一句。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空气安静了几秒。
江如烟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一把推开的准备。
然而。
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嗯。”
陆沉应了一声,然后便没有了下文。
他没有推开她,就那么站着,任由她抱着。
江如烟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第一步,成功了。
从那天起,江如烟彻底开启了她的“绿茶”模式。
她将一个善妒、黏人、又带着点小脾气的“娇软夫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陆沉在书房处理公务,她会端着一杯热牛奶过去,什么也不说,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
陆沉的衣服,她会抢在女仆前面,笨拙地帮忙整理。
她甚至会因为陆沉多看了一眼电视里的女明星,而“吃醋”地别过脸,一晚上不说话,直到陆沉主动来哄她。
当然,这种“哄”,也仅仅是陆沉坐在她身边,什么也不做,静静地看她表演。
但这就够了。
江如烟在用这种方式,不断地试探陆沉的底线,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加深自己在陆沉生活中的“存在感”。
她要让陆沉习惯她,习惯这种被她“需要”的感觉。
陆沉似乎很吃这一套。
他依旧话不多,但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早,待在卧室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看江如烟的视线里,那种纯粹的、审视的冷漠在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带着欣赏和纵容的玩味。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周三的晚上。
陆沉正在接一个工作电话。
江如烟就趴在床上,假装看杂志,耳朵却竖得老高。
电话那头,是一个干练又悦耳的女声,正在条理清晰地汇报着某个项目的进度。
江如烟听出来了,这是陆沉的首席秘书,一个能力极强,在原书里也算是重要配角的女人。
一个绝佳的“道具”,送上门了。
江如烟悄悄挪动身体,凑到陆沉身边。
在女秘书汇报到一个关键数据时,她忽然伸出胳膊,从背后搂住了陆沉的脖子。
然后,对着手机话筒的方向,故意用一种带着浓浓鼻音的、刚睡醒的慵懒调子,轻轻“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汇报,戛然而止。
空气瞬间凝固。
江如烟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女强人,此刻脸上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陆沉握着手机的手没有动,只是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
江如烟心里警铃大作,但脸上却装出了一副刚发现她在打电话的无辜模样。
“啊……你在忙吗?”她小声问,一副做错了事的惊慌样子。
陆沉没理她,只是对着电话那头,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继续。”
电话那头的女秘书显然受过专业训练,很快调整好情绪,继续汇报,但原本平稳的语速,明显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江如烟在心里冷笑。
海王撩人第一课:顶级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你得先让她觉得你无害,甚至,有点蠢。
汇报结束。
陆沉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意地丢在床头柜上。
他转过身,捏住了江如烟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吃醋了?”
他问,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来了。
江如烟在心里骂了一句“吃你妈的醋”,脸上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委屈表情。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水汽氤氲。
这是她对着镜子练了最久的一招,利用这具身体绝佳的底子,做出最楚楚可怜的表情。
她点了点头,不说话,只是咬着下唇。
“她声音那么好听,你是不是喜欢她?”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和浓浓的不安。
说完,她还配合地低下头,一副“我知道我不该问但我就是忍不住”的纠结模样。
陆沉看着她的表演,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
他松开手,转而用指腹轻轻擦过江如烟湿润的眼角。
“没有下次。”
他说。
江如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一个新的女仆前来整理房间。
闲聊中,女仆无意间提起:“真没想到,王秘书那么厉害的人,说调走就调走了。”
江如烟的动作一顿。
“调走?去哪了?”
“非洲分公司。”女仆压低了音量,“听说是陆先生亲自下的命令,今天上午就走了。调令文件就放在书房,我刚才打扫的时候还看到了。”
女仆离开后,江如烟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书房。
果然,桌上放着一份人事调动通知。
白纸黑字,盖着鲜红的印章。
【……兹任命王雪女士,于即日起,调任非洲区……】
江如烟拿着那张纸,指尖冰凉。
她只是演了一场戏。
她只是说了一句酸溜溜的蠢话。
那个能力出众、在陆沉手下工作多年的首席秘书,就因为她这阵“枕边风”,被毫不留情地发配到了万里之外。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钢丝上跳舞的演员。
直到这一刻,她才悚然惊觉。
她手里握着的,不是无足轻重的道具,而是一把货真价实的、能伤人的刀。
这把刀的开关,在陆沉手里。
而她,似乎可以影响陆沉扣动扳机的方向。
一个疯狂的、全新的想法,在她脑中破土而出。
如果……
如果她能利用这种“枕边风”,不动声色地,一个一个地,剪除掉陆沉身边所有得力的羽翼呢?
比如,那些忠心耿耿的保镖头子,那些掌控着商业帝国的职业经理人……
当狮子变成了瞎子和聋子。
笼子里的金丝雀,是不是就有机会,啄瞎它的眼睛?
江如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戒备森严的庄园。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战栗的、罪恶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