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江如烟并没有被自己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困扰太久。
毕竟不管她是江川还是江如烟,她都要获得安稳的自由。
就在陆沉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的时候。
一股陌生的酥麻,从头皮炸开,沿着脊椎一路向下。
不受控制。
这具身体,在欢愉,在回应。
江海的灵魂在脑内的囚牢里疯狂撞击。
操。这他妈是什么感觉?
而江如烟的身体,只是微微偏了偏头,顺从地露出更加脆弱的脖颈,迎合着他的动作。
陆沉很满意。
就在江如烟的意识快要被这陌生的浪潮吞没时,陆沉停手了。
他站起身,走到玄关的穿衣镜前,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扣。
“我出差三天。”
他没有回头,只是通过镜子,看着她的倒影。
“张助理会留下,有任何事,找他。”
江如烟垂着头,没有应声。
心脏却在狂跳。
三天。
整整七十二小时的自由。没有监视,没有压迫,没有那道无时无刻不笼罩着她的阴影。
陆沉离开了。
沉园在一瞬间,安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第一天,江如烟享受着这久违的自由。她甚至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在地毯上打了个滚。
真他妈爽。
可到了第二天晚上,那种爽快的感觉,就变了味。
整个沉园太大了,也太空了。静得能听见墙上古董钟摆单调的滴答声,一下,一下,敲得人心慌。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陆沉的书房门口。
门锁着。
她只是站了一会儿,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一丝属于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质香。
这不对劲。
她立刻转身,快步走回卧室,把自己扔进大床里。
可那张足以躺下四个人的大床,此刻却显得空旷而冰冷。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竟然,开始不习惯没有陆沉在身边的感觉。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冰冷。
不是心理上的依赖,这绝不可能。
但身体。
是这具被药物影响下的身体,在渴望着它的主人。
第三天,她几乎是数着秒针过的。傍晚时分,她破天荒地走进了衣帽间。
张助理恭敬地站在一旁,指挥着佣人将陆沉换下的衣物送去干洗,再把新的熨烫好挂起来。
“不用了。”
江如烟忽然开口。
张助理和佣人都愣住了。
她走上前,纤细的手指拂过一排昂贵的西装面料。最后,她取下一套深灰色的,又亲自为他挑选了领带和袖扣。
“就这套吧。”
她做得那么自然,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她到底在干什么?
江海的灵魂在嘶吼。讨好他?
但身体也诚实的为他挑衣服。
不可否认做完这一切后,她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那是一种,将自己的意志,烙印在另一个人身上的,隐秘的掌控欲。
安排好他的一切。
让他穿上她挑选的衣服。
这个念头,让江如烟的身体,都兴奋得微微发颤。
这是一种雌性的,通过占有主人的生活细节,来宣告主权的本能。
她正在被这具身体同化。
在陆沉回来之前,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她记忆中“江海”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了。
而这张脸却在精心养护下细腻如玉,五官的线条也似乎变得更加柔和,特别是那双眼睛。
曾经因为属于江海而偶尔泄露出的锐利和不羁,正在被一种湿漉漉的,含情脉脉的水光所取代。
镜中的美人,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
这是一种致命的,连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美。
就在这时,白鸽的电话打了进来。不是打给客厅的座机,而是打给了陆沉留在她身边的,那部特制手机。
“感觉怎么样?”白鸽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我有点害怕。”江如烟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个陌生的自己,喃喃自语。
“你在害怕什么?”
“我好像……正在变成另一个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白鸽轻笑了一声。
“为什么要用‘变成’这个词呢?”
“你不是在变成谁,你只是在找回你自己。那个被你遗忘的,真正的你。”
“接受它。”
白鸽的嗓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诱导,“你会发现一种全新的美,一种你从未想象过的,属于女人的力量。”
属于女人的力量?
是像现在这样,依附于一个男人,靠着他的喜好而活吗?
江海的灵魂对此嗤之以鼻。
可电话挂断后,江如烟看着镜中的自己,却真的伸出手,拿起了一支陆沉最喜欢的豆沙色口红。
她精心打扮自己,换上了一条丝质的,能完美勾勒出身体曲线的香槟色长裙。
不是为了取悦他。
她对自己说。
她只是,想看看白鸽口中那种“属于女人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她只是想看看,当她将这份美丽作为武器时,能不能撬动陆沉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
傍晚七点。
楼下传来了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
他回来了。
江如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走到二楼的楼梯口,扶着雕花的栏杆,向下望去。
陆沉脱下大衣,递给迎上来的佣人。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抬起头,向上看来。
四目相对。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从她精心打理过的长发,到她唇上那抹恰到好处的口红,再到那条紧贴着身体,在灯光下流淌着光泽的长裙。
他什么也没说。
但江如烟看见了。
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永远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火苗。
那是属于鉴赏家的,看到了完美藏品的满意。
她成功了。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报复般的快感,和一阵更深的怪异感。
她开始主动迎合了。
这场雌堕,不再是被动的承受。她亲手推开了那扇门,迈出了第一步。
而这一切的根源,是白鸽的药。
那根本不是什么“安神”药。那是一瓶催化剂,一瓶正在加速她性别认同转变的毒药。
陆沉的脚步,踩在楼梯上。
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整理自己的着装,甚至连领带都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褶皱。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她,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侵略性。
他走到她的面前,停下。
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伸出手,却不是触碰她,而是轻轻捏住了她胸前的一枚小巧的钻石吊坠。
“谁给你的?”
江如烟的心脏,骤然一停。
那是原主江如烟的奶奶,留给她的遗物。
“我……奶奶……”
陆沉的指腹摩挲着那颗冰冷的钻石,又缓缓抬起,碰了碰她因为紧张而发凉的脸颊。
他的动作不带任何温度。
“我不喜欢。”
他淡淡地说。
“我不喜欢我的东西上,还留着别人的印记。”
他说完,手指微微用力。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那根纤细的铂金链条,应声而断。
那颗钻石吊坠,从她的颈间滑落,掉在地上,滚进了黑暗的角落里,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