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皮鞋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响声，每一下，都像鼓点，精准地敲在江如烟的心跳节点上。
“陆先生。”她起身，垂下眼睫，姿态乖顺得无可挑剔。
陆沉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她身边，随手拿起那份申请调派李默的报告，翻了两页。
“做得不错。”他将文件放回原处，“继续努力。”
四个字，轻飘飘的，像一句恩赐，又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江海在心底嗤笑。
努力？努力给你挖坟吗？
陆沉没有多留，仿佛只是路过，巡视自己的领地，顺便看一眼领地上那只最漂亮的蝴蝶。
专属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江如烟才缓缓吐出一口压抑许久的气。
她没有片刻耽搁，转身，快步走出玻璃房。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如同潜行的猎豹。
李默的工位上，他本人正对着黑掉的屏幕发呆，面无人色，显然还没从刚刚与“黑凰”的惊魂对峙中缓过神。
江如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醒醒。”
李默一个激灵，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江……江助理……”
“忘掉刚才看到的一切。”
江如烟的口吻不带任何情绪，冰冷而清晰，“那个‘黑凰’，是一群疯子。跟疯子做交易，会把我们也拖下水。”
这是安抚，也是命令。
先将对方从危险的幻想中拉出来，再将其牢牢拽入自己的阵营。
李默果然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感激，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真的要和那群魔鬼为伍。
“是是是，您说得对，我们绝对不能……”
“但是，”江如烟话锋一转，微微俯身，阴影笼罩下来，“我们最初的目标，不能变。”
“继续查林凡。用你的一切办法，用你刚才从那群疯子身上学到的任何技巧。我需要知道他到底在哪，是死是活。”
“可……可是……”李默的嘴唇都在哆嗦，“再查下去，风险太大了！刚才那种事……”
“没有可是。”
江如烟截断了他的话，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退路吗？李默，你私自动用公司服务器，这个把柄在我手里。
你刚刚，又和我一起，接触了攻击公司的外部组织。你觉得，这两件事，哪一件捅到陆沉那里，你能活？”
李默的脸，彻底变成了死灰色。
“跟着我，是你唯一的生机。”江如烟的声音里透出蛊惑，“帮我找到他，我们的麻烦，就都能解决。”
纯属放屁。
江海心里清楚，找到林凡，才是更大麻烦的开始。
但对李默这只已经吓破胆的老鼠来说，眼前的救命稻草，比遥远的洪水猛兽，要真实得多。
李默没再说话，只是僵硬地转过身，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屏幕。
这一次，他不再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开始动用一切他所知的，极端且隐蔽的手段。
他构建了十几层虚假的代理，将自己的数据请求伪装成来自全球各地的垃圾信息流，再利用几个他私藏的，连IT部门都不知道的系统后门，疯了一样地向外渗透。
江如烟就站在他身后，安静地看着。
一个被压抑的天才，在获得了授权和资源，并且被逼上绝路之后，所爆发出的能量是惊人的。
两天后，深夜十一点。
顶层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李默的双眼布满血丝，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太大，椅子向后滑出很远，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找到了！”他指着屏幕，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喉咙。
江如烟立刻凑了过去。
屏幕上不是文件，而是一片被撕碎后又勉强拼接起来的图片。
那是一份本地小报的新闻记录，来自邻市，三个月前。
记录的源文件早已被彻底删除，这是李默从一个即将报废的备份硬盘的数据坟场里，逐个字节恢复出来的。
【本市城南黑市诊所发生火并，疑似帮派仇杀。据线人称，一名濒死的重伤青年在混乱中被神秘组织带走……】
下面附着一张极其模糊，充满了噪点的监控截图。
截图上，一个浑身是血，看不清面容的青年，被两个黑衣人架着，塞进了一辆没有任何牌照的黑色商务车里。
尽管面目全非，但那身形，那顽固地不肯低下头的姿态。
是林凡。
江海的心脏，重重地沉了下去。
“救走他的组织……”
李默的手指在另一块屏幕上快速操作，调出了一份通过暗网交叉验证后得到的情报碎片，“代号‘衔尾蛇’。
那个黑凤凰图腾，只是他们网络部队的徽记。
衔尾蛇？
“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在地下世界也只是传说。据说，他们致力于研究‘超常规生命科学’……说白了，就是进行各种人体改造和禁忌实验的疯子。”
衔尾蛇……人体改造……
一道闪电，劈开了江海那份残缺的【预知剧情】。
【原书男主林凡，于剧情中期获得奇遇，身体被神秘力量改造，获得了超越常人的恢复能力与力量，成为后期唯一能与陆沉正面抗衡的存在。】
我操。
玩脱了。
“衔尾蛇”，就是林凡的“新手村奇遇”和“金手指供应商”。
不行。
不能再等了。
必须抢在林凡彻底“升级”完成前，找到他，控制他，或者……毁掉他。
江如烟转过身，看着已经处于半虚脱状态的李默。
“干得好。”她第一次给了他一句肯定。
然后，命令紧随而至。
“现在，动用你所有的资源和权限，把这个‘衔尾蛇’给我挖出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追踪资金，分析人员，入侵他们的数据库，我需要他们的一切！他们的活动痕迹，他们的据点，他们和外界的任何一次联系！”
李默的脸瞬间垮了。“江助理……这……这比找一个人难上百倍！‘衔尾蛇’的反追踪能力是世界顶级的，我们去碰他们，等于用鸡蛋去撞……”
“那就去撞。”
江如烟的口吻里没有一丝温度，“我给你权限，给你资金。不惜一切代价。”
李默还想说什么，但在接触到江如烟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时，所有反驳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不是在商量。
是命令。
怀着赴死般的心情，李默开始了新的工作。他面对的是一个比陆氏集团防火墙可怕千百倍的，看不见的敌人。
他像一个行走在数字悬崖边的幽灵，每一步都可能坠入深渊。
第三天下午。
江如烟正在玻璃房里处理一份资产评估报告，李默突然像见了鬼一样冲了过来。
他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发抖。
“出事了！”
他指着自己的屏幕，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恐惧。
“我们被咬住了！对方在反向追踪我们！他们的防火墙……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