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的惨叫，尖利得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江如烟的心脏，被这声惨叫拽着，直直坠入冰窟。
下一秒，李默工位上的所有屏幕，齐齐变成了深渊般的漆黑。
不是断电。
而是一种更高级的，充满恶意的吞噬。
一团微小的，跳跃的黑色火焰，在主屏幕中央燃起。它迅速膨胀，拉伸，变形，在几秒钟之内，就重新勾勒出那只邪异的，由无数数据流构成的黑凤凰图腾。
它回来了。
而且，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不……不……快断开物理连接！快！”
李默连滚带爬地扑向办公桌下的主机，双手抖得不成样子，根本找不到网线接口。
江如烟脑内的江海，已经爆了一长串国骂。
妈的，玩脱了。
她以为自己是在钓鱼，没想到钓上来一条食人鲨，还被对方顺着鱼线直接爬上了船。
“衔尾蛇”的网络部队，比他想象中还要狂妄，还要恐怖。
这已经不是反向追踪了。
这是警告。
就在这时。
“嘀——嘀——嘀——”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整个顶层的死寂。走廊顶部，代表着最高安全警报的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不祥的血光。
陆氏集团的中央网络安全系统，被触发了。
江如烟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完了。
事情闹大了。
从一件她可以私下处理的“小事”，变成了一场通报全集团的网络安全事件。
李默已经彻底瘫了，他看着那刺目的红光，面如死灰，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完了……我们都完了……”
江如烟扶着玻璃墙，才勉强站稳。
她现在不能跑。
跑，就等于不打自招。
她必须留在这里，扮演一个被吓坏了的，无辜的，被卷入事件的“江助理”。
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瞬间预演出十几种被陆沉抓包后的惨状，每一种都足够让她死无全尸。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十秒内，通往顶层的专属电梯门无声滑开。
冲出来的不是别人，是陆沉的首席技术官（CTO）和几个她只在集团年报上见过的，传说中的网络安全专家。
这群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技术大佬，此刻个个神色凝重。
为首的CTO看了一眼屏幕上那只燃烧的黑凤凰，瞳孔剧烈收缩。
“是‘衔尾蛇’的网络徽记……他们怎么会……”
他没有时间废话，立刻下令：“老张，启动‘壁垒’协议！切断所有对外物理端口！小王，调动所有计算资源，给我把这团垃圾的源头堵回去！快！”
几人立刻行动起来，将魂不附体的李默推到一边，迅速接管了他的设备。
一行行代码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备用屏幕上滚动。
一场无声的战争，在数字世界里轰然爆发。
江如烟看着那只黑凤凰，它仿佛拥有生命。面对陆氏集团精英团队的围剿，它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
无数细小的黑色数据流从图腾上剥离，化作铺天盖地的攻击指令，冲击着刚刚建立起来的“壁垒”防御系统。
“不行！对方的算力太强了！防火墙第一层被击穿！”
“他们在尝试污染我们的核心数据库！”
“请求‘深渊’系统授权！我们必须反向溯源！”
CTO的额角已经冒出冷汗，他拿起内部通讯器，正准备向某个更高的存在请示。
就在这时，专属电梯再次打开。
陆沉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甚至没有穿外套，只是穿着一件剪裁完美的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扣着。
他一出现，整个混乱而紧张的场面，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一瞬，然后以一种更高效，也更敬畏的姿态，继续手头的工作。
主心骨，到场了。
陆沉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了那块主屏幕前。
他看着那只嚣张的黑凤凰，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只是一种纯粹的，属于上位者的漠然。
江如烟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授权‘深渊’。”
陆沉开口，吐出的字句不带一丝温度。
CTO立刻点头：“是，陆先生！”
得到了最高指令，陆氏集团真正的獠牙，终于被释放了出来。
如果说“衔尾蛇”的攻击是一场狂暴的黑色火雨，那么陆氏集团的反击，就是从地底深处升起的，一片沉默的金色汪洋。
屏幕上，那只黑凤凰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诡异的扭曲。金色的数据流无声无息地将它包围，不是攻击，而是解析，吞噬。
黑凤凰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开始疯狂挣扎。
它试图切断连接，但已经晚了。
金色的汪洋收缩，挤压。
那团燃烧的黑色火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开始一寸寸地熄灭。
最后，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不甘的嘶鸣，黑凤凰图腾彻底溃散，化作漫天无效的数据碎片，消失无踪。
屏幕恢复了正常的桌面。
警报声停止。
红光褪去。
一切，重归死寂。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CTO和他的团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没有任何人敢放松，他们开始进行后续的系统检查和漏洞修复。
整个顶层，只听得见键盘清脆的敲击声。
以及，江如烟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
结束了。
不，还没结束。
真正的审判，现在才开始。
江海的灵魂在尖叫，催促她赶紧想个完美的借口。
可是在绝对的掌控者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陆沉转过身。
他没有去看那些技术人员，也没有去看已经瘫软在地的李默。
他一步一步，朝着玻璃房的方向走来。
朝着站在玻璃墙内，身体僵硬的江如烟走来。
皮鞋踏在地板上，每一下，都踩在她的神经末梢。
他停在了她的面前，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
江如烟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柔弱，更加无助。
陆沉安静地看了她几秒。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评估。
然后，他缓缓开口。
“看来，有客人对你很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