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江如烟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冷。
她站在玻璃墙内,他站在玻璃墙外。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江海的灵魂在疯狂尖叫,大脑的CPU已经超频到快要烧毁。
紧急预案A:装傻。
紧急预案B:甩锅给李默。
紧急预案C:当场表演一个被吓晕。
妈的,没有一个能用!
在陆沉这种人精面前,这种简单的谎言都是对他智商的侮辱,下场只会更惨。
江如烟的身体,做出了最符合人设的反应。
她后退了一小步,背部轻轻撞在冰冷的玻璃上,浑身细微地颤抖着,一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与被巨大变故冲击后的惊恐。
“客人?我……我不明白……”
陆沉没有再看她。
他转身,对着那位还在指挥团队修复系统的CTO,只说了两个字。
“清场。”
命令下达,不容置喙。CTO立刻会意,对着手下人挥了挥手。
一群技术精英动作麻利,训练有素地开始拔掉备用设备,收拾工具,不到一分钟,整个顶层恢复了诡异的安静。
只剩下那台被重点关照的,属于李默的电脑,像一座墓碑。
陆沉走到李默面前。
那个可怜的程序员,已经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完了”。
陆沉没有俯视他,只是拿起自己的私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安保部吗。”
“顶层,带走一个人。处理干净。”
电话挂断。
没有审问,没有质询,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威胁。
这就是陆沉的风格。他不需要知道蝼蚁为什么会出现在脚下,只需要决定要不要碾死它。
很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男人从电梯里出来,将已经彻底失神的李默一左一右架起来,像拖一个麻袋一样,拖了出去。
从头到尾,李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挣扎。
江如烟看着这一幕,心沉到了谷底。
李默完了。
那自己呢?
她这算不算主犯?
陆沉处理完这一切,这才重新踱步回到玻璃房前。
他没有进来。
只是静静地,又看了她几秒。
“好好工作。”
他丢下这四个字,便转身,走进了专属电梯。
门合上,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
江如烟扶着墙,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结束了?
不。
这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江如烟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囚笼。
她的所有网络权限都被降到了最低级。办公电脑只能访问公司内部的几个指定模块,连查个资料都得打申请。
私人手机在顶层时有时无,信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准地掐断。
李默这条线,大概是被连根拔起,彻底废了。
她又被困住了。
江海那颗不甘于被束缚的心,在这种绝对的高压下,反而催生出更疯狂的,更扭曲的计划。
信息不通,那就用钱开路。
网络世界走不通,那就走现实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钱更硬的通行证。
她需要一笔钱。一笔不记名的,无法被追踪的,可以让她在黑暗世界里自由活动的资金。
可她身无分文。她所有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陆沉的。
江如烟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了自己纤细的手腕上。
那里,戴着一块古董表。
百达翡丽,玫瑰金款,拍卖会上都难得一见的珍品。是陆沉某次开会觉得无聊,回来后随手扔给她的小玩意儿。
江海的思维,瞬间被点亮了。
当晚,陆沉罕见地没有在书房处理公务,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着一份纸质文件。
江如烟换上了一件丝质的睡裙,光着脚,端着一杯温好的牛奶,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她将牛奶放在陆沉手边的茶几上,然后顺势在他身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膝盖上。
这是一个极度顺从,又带着一丝讨好的姿态。
江海在心里对自己比了个中指,妈的,越来越熟练了。
陆沉的视线没有离开文件。
“有事?”
“我在想,我好像太没用了。”
江如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每天在公司,也只能做一些最简单的事情,帮不上你什么忙。”
陆沉翻过一页文件,没有作声。
江如烟继续表演。
“我今天看了一本杂志,上面说,现在很多人都喜欢投资奢侈品,说比投资股票还稳妥。”
“我想学。”
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上进心”的光芒,天真又热切。
“可是我没有本金,也没有人教我。”
她轻轻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那块古董表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陆先生,你把这个当做学费,教教我好不好?就算亏了,也当是……交学费了。”
用他的东西,当做学费,让他来教自己如何把他的东西变成钱。
这逻辑,荒谬又天真,充满了被宠坏的女人的恃宠而骄。
江海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这演技,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陆沉终于合上了文件。
他低头,看着膝盖边的这张脸。
这张脸上,写满了对新奇事物的渴望,和对他全然的依赖。
他觉得有趣。
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甘于只梳理自己的羽毛,开始琢磨着如何用自己的方式,去啄开一颗坚果。
这游戏,增添了新的变数。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柔顺的长发,眼神深邃难辨。
“好。”
他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