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白色的“营养剂”安静地躺在茶几上。
头痛，越来越痛。
江如烟的手最终还是伸了过去。
拔开瓶塞，她仰头，将那无色无味的液体一饮而尽。
没有眩晕，也没有任何奇异的感受，药液滑入喉咙，温和得像水。
“她”的需求，会越来越清晰。
接下来的几天，世界出奇的安静。
那个嚣张的黑凤凰图腾“衔尾蛇”，在收到了她的“天使投资”后，彻底沉寂了下去，没再掀起任何波澜。
计划的第一步，成了。
然而，江如烟没有半分喜悦。白鸽的话，像一根毒刺，扎在她神经最深处，日夜不得安宁。
陆沉变得更忙了。
那晚的网络攻击，虽然被“深渊”系统碾压式地解决了，却也给这个掌控者敲响了警钟。他开始频繁地召集高管开会，书房的灯光彻夜不熄。
这天下午，陆沉难得在家。集团的几位核心高管坐在书房里，向他汇报几个海外投资项目的进展。
江如烟被允许待在书房的休息区，捧着一本时尚杂志，百无聊赖地翻着。她在这里，是一个美丽而无害的装饰品。
“……这家位于东欧的能源公司，我们已经完成了初步尽职调查，前景看好，建议追加投资。”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副总裁正在汇报。
陆沉没有表态，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整个书房的气氛都因此而凝滞。
江如烟的视线从杂志上移开，落在了那份项目报告上。
东欧……能源公司……
这个组合，瞬间触动了她那残缺的剧情记忆。
就是这个！
在原书里，这就是林凡东山再起的第一个跳板！
他会利用某个小国的政策突变，引发这家公司的债务危机，然后以小博大，一举将其吞下，完成原始资本的血腥积累。
江海的思维，在这一刻急速运转。
不能直接说这个项目有问题，那会暴露她的先知。必须找一个完美的，符合她人设的理由。
“这个国家的货币……汇率好像不太稳定。”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所有高管都愣了一下，齐刷刷地看向她。一个靠男人养着的金丝雀，在讨论国际货币汇率？
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汇报的副总裁显然有些不悦，但碍于陆沉在场，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江小姐，关于汇率风险，我们的金融模型已经做了充分的对冲，风险可控。”
“是吗？”
江如烟放下杂志，赤着脚走到陆沉身边，很自然地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姿态亲昵又随意。这套动作，她已经做得毫无心理障碍。
她看着那份报告，指着上面一个不起眼的图表。
“可是我前几天看一个美妆博主直播，她就抱怨，说在这个国家买的口红寄回来，加上汇率和税，比在香港买还贵了一倍呢。”
她的话，天真又外行。
“她说，她们国家最近好像在搞什么‘进口替代’，很多外国牌子都很难做，她想买的那个色号都断货了。”
书房里一片死寂。
几个高管面面相觑，脸上是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神情。用美妆博主的信息来判断价值上亿的国际投资？这简直是胡闹。
江如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对，就是要这种效果。
陆沉没有动。
他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甚至偏过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他没有看那些高管，而是问她：“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不划算呀。”
江如烟的口吻理直气壮，“连买支口红都这么麻烦，做那么大的生意，肯定更麻烦。我们换一个地方投资不好吗？比如瑞士，我听说他们的银行最稳妥了。”
荒谬。
可笑。
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天经地义的恃宠而骄。
陆沉终于有了动作。他拿起笔，在那份被所有专家看好的项目报告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叉。
“这个项目，停掉。”
他做了决定，没有任何解释。
副总裁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可他一个字都不敢反驳。“陆先生，这……”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整个书房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没有人再敢说话。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江如烟又“点评”了两个项目。
一个是因为“那个国家的网络太差，我朋友说玩手游都卡，登录奖励都领不到”，一个是因为“听说那里的人不喜欢喝我们公司投资的那个牌子的红酒”。
理由一个比一个离谱。
陆沉无一例外，全部叫停。
会议结束时，几位高管走出书房的步伐，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浮。他们看向江如烟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轻视，变成了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一个能左右陆沉决策的，真正的“枕边风”，是活的祸水。
仅仅三天后。
一则国际财经快讯，引爆了华尔街。东欧某国突然宣布进行金融管制改革，并且对能源行业进行国有化干预。
消息一出，大量外资恐慌性出逃，股市熔断。之前被陆氏集团看好的那家能源公司，股价一夜之间暴跌百分之九十，濒临破产。
陆氏集团，完美地避开了一个足以吞噬数十亿资金的巨大陷阱。
当天下午的集团内部高层会议上。
陆沉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宣布了这个消息。
整个会议室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几个参与了之前书房会议的高管，看向江如烟的目光，已经不能用敬畏来形容。
那是看神明。
“这次能够规避风险，不是我的功劳。”
陆沉站起身，走到江如烟身后，双手扶住她的椅背。这个动作，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占有和宣告。
“是江小姐的商业直觉。”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
江如烟坐在那里，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无可挑剔。
她沐浴在数十位商界精英敬畏、探究、羡慕的注视中。陆沉的手，就搭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
那一刻。
一种荒谬的，让她战栗的错觉，击中了她。
他们……像一对夫妻。
好吧，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也算。
一对联手缔造商业神话，睥睨众生的，权力夫妻。
她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享受用自己的智慧影响这个顶级男人的决策；享受他的认可，享受他给予的，站在权力之巅的荣耀。
警报！警报！这是斯德哥尔摩！他是用权力在腐蚀你！
江海的灵魂在脑海里疯狂呐喊，发出最尖锐的警报。
可是……
当陆沉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出那句“做得很好”时，江如烟的身体，彻底背叛了她的意志。
心跳，骤然失控。
一股热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让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陆沉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他喜欢看她沉浸在权力与荣耀中，那种既迷醉又挣扎的模样。
江海的灵魂，绝望地发出一声哀嚎。
这颗糖衣炮弹……
真他妈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