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究竟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一连几天,陆沉的庄园里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矿场遇袭的事,显然触动了这位掌控者的逆鳞。
他没有暴怒,没有咆哮,但那种沉默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人窒息。
伴随着这股阴沉,沉园里多了一张新面孔。
一个女人。
短发,身材高挑,气质冷冽如出鞘的刀。她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沉默地跟在陆沉身后,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影子。
李默介绍说,这是新来的安保顾问,代号“猎鹰”。
江如烟对她没什么兴趣。
或者说,体内的灵魂对她没什么兴趣。
一个保镖而已。最好能二十四小时贴在陆沉身边,那样她就能有更多的私人空间,去完善她那个伟大的“出笼计划”。
可事情的发展,渐渐偏离了理智的轨道。
这天晚上,江如烟端着一杯热牛奶,准备回房。路过书房时,厚重的木门虚掩着一条缝。
陆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带情绪,却有着惯常的压迫感。
“……对方的手法很专业,不是一般的佣兵。”
另一个清冷的女声接话:“他们熟悉我们外围防御的轮换时间,应该是内鬼泄露了情报。我建议,重新梳理所有海外安保人员的背景资料,尤其是近半年内入职的。”
是那个“猎鹰”。
江如烟的脚步,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她从门缝里看进去。
陆沉坐在巨大的书桌后,正在审阅文件。而那个叫猎鹰的女人,就站在他身侧,微微俯身,手指在另一份安保结构图上划过。
距离很近。
近到猎鹰说话时,气息几乎能拂过陆沉的鬓角。
而陆沉,没有半分排斥。他甚至会侧过头,听她分析,偶尔点一下头。
那是一种纯粹的、基于专业能力的信任。
但江如烟的胸口,却莫名其妙地堵了一下。
一股陌生的、无名的烦躁,从心脏深处涌了出来,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四肢百骸。
尤其是在她看到“猎鹰”看向陆沉时,那张冰山美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混合着崇拜与狂热的眼神。
该死。
这是什么感觉?
清醒一点!江如烟!你是个男人!你他妈在计较什么?
他俩要是真有点什么,你应该放鞭炮庆祝才对!这意味着你的伪装很成功,他已经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了!你正好可以趁机跑路!
理智的声音清晰无比。
但身体的反应,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终于,书房的门开了。
猎鹰走了出来,迎面撞上了站在门口的江如烟。
猎鹰的反应极快,在身体接触的前一秒,猛地向后撤了一步,站稳。她的动作干净利落,透着一股肃杀气息。
“夫人。”
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准备侧身离开。
江如烟却一动不动,堵住了她的去路。
“这么晚了,还在跟陆先生讨论公事?”
她开口了,自己都惊讶于那平淡话语下藏着的尖锐。
猎鹰似乎没听出弦外之音,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是,先生对安保系统有新的要求。”
“哦?”江如烟轻笑一声,“所以,以后沉园的规矩,是不是也要改一改了?”
猎鹰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她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眸子直视着江如烟,带着一丝困惑。
“什么规矩?”
“比如,”江如烟上前一步,压迫感十足,“下属在深夜进入主人的书房,是不是需要先通报一下女主人?”
“又比如,跟我的男人说话时,是不是应该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最后那句话,又轻又慢。
却让整个走廊的空气,瞬间凝固。
猎鹰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大概从未处理过这种场面,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夫人,我……”
“你什么?”
江如烟得理不饶人,“是觉得我没资格管你,还是觉得……这里轮不到我说话?”
这一刻,她不是江海。
她是那个刁蛮任性、被宠坏了的江家大小姐。
不,她比那个大小姐更可怕。因为她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对方的痛处,每一分姿态,都带着宣示主权的蛮横。
猎鹰的脸上,血色褪尽。
她猛地单膝跪地,垂下头,对着刚刚走出书房的陆沉请罪。
“先生,是我失职,冲撞了夫人!”
陆沉没有看她。
他的视线,越过跪在地上的猎鹰,落在了江如烟的脸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责备,没有质问,反而……溢出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
他在欣赏。
这让江如烟心底的恐慌,瞬间盖过了那股无名火。
完蛋了。
这个疯子,他喜欢看这个。
陆沉缓步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然后,他才居高临下地,对跪在地上的猎鹰,用一种淡得几乎没有温度的腔调开口。
“以后,离夫人远一点。”
他说完,甚至没再多看猎鹰一眼,便拉着江如烟的手,转身朝卧室走去。
“砰”的一声。
卧室的门被关上。
江如烟被他按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怎么?”
陆沉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笑意更深了。
“怕我被人抢走?”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调侃。
我怕你个大头鬼!我恨不得把你打包送给那个冰块脸,给我自己腾地方!
可江如烟的嘴唇,却只是微微颤抖着,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身体在发软。
在这男人强势的禁锢下,这具不属于她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升温、软化,传递出一种屈辱的、却又带着一丝丝依赖的战栗。
被这具身体的本能,被那些该死的药物,被这个叫“江如烟”的身份,一点一点地,彻底吞噬。
第二天。
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个叫“猎鹰”的女人,消失了。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江如烟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心里却翻江倒海。
她再次见识到了自己“枕边风”的威力。
可这一次,她没有半分算计成功的快感。
只剩下一种被自己情绪操控后的烦躁和后怕。
这太可怕了。
她竟然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产生那么强烈的嫉妒心。
她正在变成一个她自己最鄙视的、为了男人争风吃醋的蠢女人。
不行。
绝对不行。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就在这股烦躁即将淹没她时,一丝属于江海的、冰冷的、属于海王的算计,却又顽强地从情绪的旋涡中钻了出来。
等等。
虽然过程很曲折,很丢脸……
但结果,似乎并不坏?
陆沉很享受她的“在乎”。
这种被独占的满足感,会让他更加放松警惕。
一个深陷情爱、为他痴狂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想着逃跑呢?
她的出笼计划,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醋意,非但没有受阻,反而……正轨得不能再正轨了。
江如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一切。
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
利用这种连她自己都感到恶心的“爱意”和“嫉妒”,将它变成最锋利的武器,和最完美的伪装。
这个念头,让她有一种病态的兴奋。
她慢慢抬起手,将一小块沾着蓝莓酱的吐司,递到了陆沉嘴边。
“啊。”
她看着他,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独占欲得到满足后的娇俏与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