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脚步没有停下。
江如烟脸上的笑意几乎要维持不住,她能感觉到挽着陆沉的手臂,正在变得僵硬。
他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
那双深沉的眼睛,越过她的肩膀,径直望向她身后那片深沉的阴影。
壁龛里空无一人。
林凡已经消失了。
可陆沉的目光在那片空无一物的黑暗里,来回逡巡。
江如烟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陆沉的视线,终于缓缓地,重新落回到她的脸上。
他没有问任何问题。
只是伸出只手,轻另一轻拂过她被酒液沾湿的裙摆。
指尖带着一丝凉意。
“去换身衣服。”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
江如烟顺从地应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她松开他的手臂,转身朝着休息室走去。
每一步,都感觉背后有一把无形的利剑,抵着她的后心。
回到宴会厅,气氛依旧热烈。
江如烟换了一身备用的浅色长裙,重新回到陆沉身边。
她继续扮演着那个完美无瑕的未婚妻,与他一同周旋于宾客之间,接受着恭维与祝福。
但她敏锐地察觉到,陆沉变了。
他依旧会举杯,会交谈,会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可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心不在焉的疏离。
他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江如烟几次想开口问他怎么了。
话到了嘴边,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她不敢问。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旦问出口,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她,还没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宴会终于在午夜时分结束。
回去的车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司机目不斜视,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如烟坐在后座,与陆沉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飞速倒退,车内却是一片死水般的沉闷。
回到沉园。
车刚一停稳,陆沉便推门下车。
他绕过车头,不等佣人上前,亲自拉开了江如烟这侧的车门。
江如烟刚准备下车,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凌空抱了起来。
“陆沉!”
她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陆沉没有理会她。
他抱着她,大步流星地穿过灯火通明的前厅。
周围的佣人们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江如烟在他的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肌肉的紧绷,以及那具身体里,散发出的骇人低气压。
这不是去卧室的方向。
他的脚步,坚定地,走向了主卧套间内的那间巨大浴室。
“砰”的一声。
浴室的门被他用脚踹上,反锁。
巨大的回响,震得江如烟心脏一颤。
她被粗暴地放在了地上,后背重重地撞上冰凉的云石墙面。
浴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几盏昏暗的壁灯,勾勒出他高大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
江如烟一时间也有点慌了。
难道陆沉宴会上察觉到了什么,现在是来跟她算账的。
陆沉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
然后,他伸出手。
不是抚摸,也不是拥抱。
而是直接抓住了她浅色礼服的领口。
“刺啦——”
一声布帛碎裂的刺耳声响。
(略)
江如烟的脑子嗡的一声。
“陆沉,你发什么疯!”
她试图推开他,手腕却被他轻易地攥住,反剪到身后,用一只手就牢牢禁锢住。
另一只手,打开了旁边的淋浴开关。
滚烫的热水,从头顶的花洒兜头浇下。
瞬间,氤氲的水汽,弥漫了整个空间。
他今天的动作,不再是往日的温柔,而是带着一种暴躁。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宣泄着某种积压已久的,狂暴的情绪。
江如烟的瞳孔猛地收缩。
不……不可以……
她想挣扎,身体却软得像一滩水,连站都站不稳。
不过最终她还是凭借自己最后的意志推开了陆沉。
她磕磕巴巴道:“别……别这样。”
似乎感受到江如烟的强烈情绪变化。
陆沉渐渐的也重新恢复理智。
她的双手,从一开始的抵抗,变成了无意识地,抓紧了他湿漉漉的衬衫。
理智与本能,在她的脑海里,进行着一场惨烈的厮杀。
她再也控制不住。
眼泪,混杂着滚烫的淋浴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这不是伪装。
不是演戏。
这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流下了不完全是伪装的泪水。
是屈辱,也是一种被身体背叛的,茫然无措。
陆沉停下了动作。
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他看着她那双迷离的,含着泪的,被水汽蒸腾得一片绯红的桃花眼。
那里面,有惊恐,有抗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迷。
陆沉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
他眼底的暗色,翻涌得更加汹涌。
下一秒。
江如烟感受到耳朵旁传来灼热的气息,伴随着一个冰冷如刀的问题,钻进她的耳膜。
“今天,在走廊里,和谁见面了?”
江如烟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他果然知道了。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就在她的理智彻底停摆的瞬间,身体的本能,替她做出了选择。
她仰起头,主动地,吻上了陆沉的唇。
用一个深吻,一个带着水汽和无奈气息的吻,堵住了他所有的问题。
再坚持一下。
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这一夜,漫长得没有尽头。
浴室里的水声,一直没有停歇。
江如烟彻底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抗拒,还是在享受。
也分不清,自己是江海,还是江如烟。
她只知道,自己正在无可救药地,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