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烟听到陆沉要把自己时刻带在身边,顿感不妙。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炸开,她脸上却只能挤出一个被巨大惊喜砸晕的、幸福又惶恐的表情。
“真的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音,眼中的光芒亮得惊人。
没关系。
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就不信,陆沉还能把她栓在裤腰带上。
只要有空隙,她就能撕开一道口子。
更何况,陆沉亲手递给了她这个“恃宠而骄、为爱痴狂”的新剧本,她若是不接着演下去,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她要演,还要演得更疯,闹得更大。
只有最混乱的舞台,才能藏住最致命的动作。
几天后的深夜。
陆沉刚结束一个与海外分公司的视频会议,电话那头是一位声音干练、带着迷人法国口音的女高管。
江如烟穿着一身轻薄的真丝睡裙,蜷在卧室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她根本看不进去的杂志。
她的耳朵却像雷达一样,精准捕捉着陆沉用流利法语交谈的每一个音节。
会议超时了。
不多不少,整整十分钟。
陆沉挂断电话,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完公务的倦意,一转头,就对上了黑暗中那双幽幽的眼睛。
“怎么还没睡?”
他朝她走来,伸手去解衬衫的袖扣,准备进浴室。
江如烟没说话。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光着脚,柔软的地毯吞没了她的脚步声。
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却又像没看到他一样,与他擦肩而过。
她径直走向房间角落的玄关柜。
那里摆放着一个陆沉前不久在拍卖会上拍下的青花古董花瓶,线条流畅,价值不菲。
下一秒。
江如烟伸出手,用一种近乎轻佻的姿态,指尖轻轻一拨。
“啪嚓!”
裂帛般的脆响,在死寂的夜里炸开,尖锐又刺耳。
守在门口的安保主管脸色骤变,几乎是本能地推门闯入。
陆沉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一个冷淡的手势,示意他滚出去。
安保主管的视线在满地碎片和面无表情的陆沉之间飞速游移了一瞬,最终还是躬身退了出去,将门无声地带上。
陆沉没去看那一片狼藉。
他缓步走到江如烟的身后,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般,打量着她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单薄背影。
他从后面拥住了她。
“喜欢这个声音?”
陆沉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带着令人心悸的蛊惑。
“我让助理弄本图册送过来。”
“你看上哪个,我们就都买回来。”
“专门给你摔着听,好不好?”
江如烟在心里对着他竖起了中指。
瞧瞧这万恶的资本家,连情话都带着一股腐朽的金钱味。
她演得愈发投入,猛地转过身,一头扎进他怀里,两只拳头雨点般砸在他的胸膛上,力道轻得像猫在撒娇。
“我不要!我不是要摔东西!”
她的声音被哭腔撕扯得支离破碎,充满了无尽的委屈。
“我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了……我讨厌她!我讨厌她跟你说话!”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埋在他昂贵的衬衫里,拼命汲取着那份独属于她的、名为“陆沉”的空气。
就在这场歇斯底里的情绪风暴中。
在她身体剧烈抽搐的完美掩护下。
她捶打在他胸口的手,小指的指甲,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轻轻划过他衬衫胸前的口袋。
一枚藏在指甲盖与手指隙间的,比米粒还小的微型数据芯片,在触碰到口袋里手机外壳的瞬间,完成了无声的数据交换。
成了。
这才是她今晚这场独角戏的真正目的。
测试自己新装备。
没人会怀疑一个正在为爱癫狂、歇斯底里争风吃醋的女人,还能分出半点心神去算计别的事情。
一份由白鸽提供的,“摇篮”组织内部可被策反的基层研究员名单,通过一个隐秘的信号中转站,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林凡的加密终端。
这是釜底抽薪的第一步。
江如烟在陆沉的怀里,哭声渐渐微弱,呼吸慢慢平复。
最后,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在他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她当然没睡。
她的大脑正以前所未有的冷静,复盘着刚才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确保万无一失。
陆沉抱着怀中“睡颜安详”的女人,将她打横抱起,轻柔地放在大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他凝视着她那张尚且挂着泪痕的睡脸,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宠溺。
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鉴赏家终于看到藏品展现出最迷人一面的了然。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漆黑的屏幕上轻轻一点。
一个加密对话框弹出。
他给白鸽发去一条消息。
“第二阶段,表演合格。”
……
次日,陆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张恒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神情严肃地站在办公桌前。
“先生,根据最新的监控日志和白医生提交的心理评估侧写,夫人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昨夜的行为已构成潜在的暴力倾向。我建议,立刻提升监控等级,并由白医生介入进行新一轮的强制心理干预。”
陆沉的目光,落在面前巨大的监控分屏上。
画面里,定格着几天前的一幕。
江如烟趁他不在,在客厅里偷偷拿起他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踮着脚,像只偷腥的猫,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将脸埋在衣领间,贪婪地嗅闻着属于他的气息。
陆沉看着那个画面,唇角竟勾起一个旁人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是一种奇异的,被全然占有的满足感。
“不用。”
他抬起头,看向一脸公事公办的张恒。
“让她闹。”
男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我喜欢看。”
他转回头,继续欣赏着监控里那个为他“痴狂”的女人,眼底翻涌着外人看不懂的墨色。
“她只是……太爱我了。”
江如烟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表演,就这样,成了她秘密行动的最佳保护色。
她却不知道,这层保护色,本就是陆沉亲手为她披上的戏服。
她以为自己站在第二层,俯瞰着第一层的陆沉。
殊不知,陆沉正在大气层,含笑欣赏着她在他的掌心世界里,每一次精彩的挣扎与表演。
而此刻的江如烟,也并不满足于仅仅传递一份名单。
她需要更大的混乱,更趁手的工具。
她的目光,投向了那个永远像影子一样,跟在陆沉身边的女人。
张恒。
策反张恒,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如果,只是让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自己计划里,一个被动的“道具”呢?
江如烟拿起房间的内线电话,拨通了张恒的号码,。
“张恒姐,我有些工作上的文件看不懂,你能来我房间一趟,教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