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三声。
“请进。”
张恒推门而入，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套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夫人，您需要我解释哪部分文件？”
她站姿笔挺，双手交叠在身前，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江如烟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指了指茶几上一份关于海外并购案的简报。
“这个，好多专业术语，我看不懂。”她的语气带着撒娇的埋怨，“陆沉总说让我多了解他的工作，可这些东西简直像天书。”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张恒的反应。
张恒走上前，拿起文件，用最简洁、最通俗的语言开始解释。
“这个‘杠杆收购’，您可以简单理解为，用借来的钱，去买下一家公司……”
她的讲解清晰、专业，但仅限于文件内容本身，没有任何延伸，更没有任何关于决策内幕的评价。
江如烟听得心不在焉，她的目的根本不在此。
她状似无意地抱怨：“哎，真羡慕你，张恒姐。能一直陪在陆沉身边，帮他处理这么多重要的事情。不像我，什么也做不了。”
她试图拉近关系，用女性的共情去撬动那块铁板。
张恒的讲解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向江如烟，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能为先生分忧，是我的职责。”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的话头。
职责。
不是荣幸，不是情分，只是职责。
江如烟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个女人，没有缝隙。
她的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这让她更加迫切地想知道另一条线的进展。
如果连林凡那边也失败了……
就在这时，被她藏在沙发靠垫下的一部手机，发出了极轻微的震动。
江如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对张恒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好了好了，我大概明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你张恒姐。”
“您客气了。”
张恒微微躬身，转身离开了房间，动作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门被关上的瞬间，江如烟立刻扑到沙发上，从缝隙里掏出那部手机。
屏幕上，是李默通过加密渠道发来的消息。
【林凡行动成功。】
短短六个字，让江如烟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
成了！
这份名单，是她冒着巨大的风险，从陆沉的眼皮子底下送出去的。
是她撬动整个棋局的第一根杠杆！
……
同一时间，城郊的一处废弃工厂。
林凡和几名“衔尾蛇”的核心成员，正紧盯着面前的屏幕。
屏幕上，是微型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
夜色中，一名穿着研究员白大褂的男人，正慌不择路地穿过一片荒地，奔向约定的接头地点。
行动很顺利。
他们根据江如烟提供的名单，锁定了这个在“摇篮”组织内部负责数据备份，且有赌博恶习的研究员。
他们用一场精心设计的“意外”，让他欠下巨额赌债，再以帮他全家偷渡出境为条件，策反了他。
他成功了。
他带着一部分核心研究资料的拷贝，逃了出来。
“准备接应。”林凡下令。
两名“衔尾蛇”的成员从阴影中走出，迎向那个奔跑而来的身影。
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那一秒。
异变陡生。
几道黑影，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无人机的镜头甚至没能清晰捕捉到他们的动作。
只看到那两名身手不凡的成员，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那个研究员，则被其中一个黑衣人像提小鸡一样，单手掐住脖子提了起来，脖颈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无声，高效，致命。
现场除了倒下的三具尸体，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凡的血液，瞬间凉到了底。
这是一个陷阱！
那份名单，从一开始就是诱饵！
他猛地抬头，无人机最后传回的画面里，其中一个黑衣人，仿佛察觉到了无人机的存在，抬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毫无特征的脸，但那双眼睛，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
下一秒，屏幕化作一片雪花。
……
“你说什么？！”
江如烟拿着手机，声音控制不住地拔高，随即又猛地压低。
“行动失败，全军覆没。”李默的声音从加密线路里传来，带着压抑的恐惧。
江如烟的脑子嗡的一声。
怎么会？
她立刻切断了和李默的通讯，拨通了白鸽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你出卖我！”江如烟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白鸽的语气，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平静。
“别激动，江小姐。这只是一次压力测试。”
“压力测试？”江如烟简直要气笑了，“用我的人，还有林凡的人的命，做你的压力测试？”
“我们现在知道了两件事。”白鸽完全无视她的质问，自顾自地分析道。
“第一，陆沉对‘摇篮’的监控和掌控，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这份所谓的‘策反名单’，是他故意放出的诱饵。”
“第二，”白鸽的声音顿了顿，“我们中间，或者说，林凡那一边，有陆沉的眼线。”
江如烟如坠冰窟。
她感觉自己正光着脚，走在锋利的刀刃上。
而白鸽，就是那个站在旁边，冷眼旁观，时不时还要往刀刃上浇点油的人。
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
……
晚餐时分。
餐厅里安静得过分。
陆沉优雅地切着盘中的牛排，刀叉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如烟没什么胃口，小口地喝着汤。
陆沉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状似无意地开口。
“城西的一个生物实验室，昨晚发生了瓦斯泄漏。”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新闻。
“烧得很干净。”
江如烟握着汤勺的手，猛地一紧。
“可惜了，”陆沉抬起眼，看向她，那双深沉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里面那些做实验用的小白鼠。”
他这是在警告她？
不……他不可能猜到和我有关系的。
想明白这一点后江如烟瞬间冷静下来，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甜美又天真的笑容。
“真可怜。那些小白鼠一定很害怕吧？”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恰到好处的怜悯。
“亲爱的，”她放下汤勺，身体前倾，双手托着下巴，满眼爱慕地看着他，“我们明天去领养一只小猫吧？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感觉有点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