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缓缓转过身。
书房里壁灯的光线柔和,却将他手中的东西照得清晰无比。
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
以及她那部专门用来联系外界的加密手机。
“你的小把戏,太多了。”
他将那两样东西随意地抛在书桌上,发出的轻响,却在江如烟的心里砸出巨坑。
江如烟死死地盯着他,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是你,全都是你安排的。”
从她产生逃跑的念头,到联系周胖子和李默,再到那场恰到好处的交通混乱。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剧本里。
“安排?”
陆沉笑了。
那笑容不带任何温度,仅仅是肌肉的牵动。
他走到她面前,将那张从海滨度假村拍来的照片,轻飘飘地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我只是给了你们选择的权利。你选择了算计,而他,选择了复仇。”
他的指尖划过照片,又拿起了那张从林凡空屋里带回来的字条。
他将字条翻了个面,露出背面那深刻的刻痕。
“一个有趣的纪念品。”
他的手指点在那枚由无数繁复线条纠缠组成的胸针图案上。
“你似乎很喜欢把它送人。”
江如烟的呼吸一滞。
所有的辩解,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在陆沉这种洞悉一切的上帝视角面前,她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陆沉收回手,姿态优雅地在书桌后坐下,双手交叠。
“他会来杀你。”
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平静地宣布了她的命运。
“他似乎获得了不错的东西,让他有能力绕过我所有的安保。这座庄园,对他来说,如入无人之境。”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江如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如入无人之境?
陆沉的意思是……他不管她了?
这个念头让她的四肢百骸都开始泛起寒意。
也是,自己这些不自量力的小动作,已经彻底触碰了他的底线。
现在游戏结束了。
他腻了。
所以,沉园不再是她的庇护所。
那他会怎么处理自己?
任由林凡那个疯子闯进来,把自己撕成碎片?还是说,他有更残忍的玩法在等着她?
恐慌如同潮水,一瞬间就淹没了她的理智。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算计,在绝对的力量和死亡的威胁面前,分崩离析。
就在她快要被恐惧吞噬时,陆沉再次开口。
他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恶魔般的诱惑,敲打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当然,你也可以求我。”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欣赏着她脸上褪尽血色的惊恐。
“求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求他?
她咬紧了嘴唇,倔强地抬起头,试图从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平静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书房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求他,今晚,或者明晚,林凡那张被仇恨扭曲的脸,可能就会出现在她的床前。
江如烟那点可悲的,属于男性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反复撕扯。
去他妈的尊严!
面子诚可贵,但命只有一条!
在陆沉这里丢人,顶多是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但至少还活着。
落在现在那个黑化版的林凡手里,恐怕连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下。
想通了这一点,江如烟所有的伪装和倔强,瞬间垮塌。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跪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彻底臣服的姿态。
江如烟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此刻所有的表情。
她能感觉到,陆沉那道审视的视线,正落在她的头顶,带着玩味和赞许。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羞耻感烧灼着她的喉咙。
“我……”
一个音节,干涩又难听。
她攥着裙摆的手,因为用力而不断颤抖。
算了,不就是求人吗?当年在酒桌上为了拉投资,比这更孙子的话都说过。
不丢人,一点都不丢人。这是战术性妥协。
“我求你……”
她的身体向前倾,双手撑在地上,额头抵住了冰凉的地板。
这是一个更彻底,更卑微的姿态。
“求你……救我。”
说完这几个字,她整个人都虚脱了。
陆沉看着她匍匐在自己脚下,那副倔强又不得不向他求助的崩溃模样,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她的面前。
皮鞋的尖端,停在了她的眼前。
他没有让她起来。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像在欣赏一件终于被驯服的,独一无二的珍藏。
他弯下腰,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一缕长发,在指间把玩。
“这才乖。”
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开了书房。
厚重的橡木门被关上,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江如烟依旧保持着那个屈辱的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确认他真的走了,她才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泪水,只有窃喜。
虽然不明白陆沉走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但她明白自己会得到对方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