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灰色的微光自夏芮手上涌现，就如同灵性的延伸，她触碰到了谢云川还在流血的臂膀。
她能看到逐渐黏粘的皮肉，也能看到缓慢新生的肉芽，在长达半分钟的“修补”后，谢云川的臂膀已经不留下任何痕迹了。
老人长出一口气，压下了那份莫名的愉悦与放松，他的眉头舒展，显然对于这种体验很是称心。
直到强烈的头疼感让夏芮停止了力量的探寻，那光芒戛然而止。
“精神力衰竭的正常现象，很不错，你的能力并没有什么太过苛刻的代价。”
“经过长期训练，会引导你的灵性成长。”
“关于你身上的印记与异常，等到晚上，我们可以去找一位行家。”
谢云川似乎看出了夏芮脸上克制的担忧，这才像一个邪教幸存者的样子。
“别太放在心上，只要它存在，就一定有解决的方法。”
可是怕夏芮误会，他又补充了一句。
“他只在晚上开门。”
……
度日如年。
终于，她等来了夜晚。
“你打算穿这一身出门吗？”
谢云川的声音让夏芮回过神来。
老人递给她一叠叠的整齐的衣服，右手还提着一双白色帆布鞋。
在盥洗室内，夏芮展开了这一套便装。
一件质感极好的藏青色复古长袖女士衬衫，一条深灰色的女士牛仔裤，棉质长袜。
虽然这一套很方便活动，但夏芮很确定就是偏向年轻女士装束，她思索了片刻，有了一些简单的猜测。
快速的换上这一整套，除了鞋子有一点点小之外，竟然意外的合适。
准备就绪后，夏芮立刻去找谢医生。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青春靓丽的少女，他想说些什么，但只有咽喉剧烈的滚动了一下。
半晌后。
“走吧。”他只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被碾碎的疲惫。
这算是夏芮第一次接触“世界”的外面，她盯着正在拉卷帘门的谢云川，这才看清谢医生的诊所招牌。
[谢氏诊所]
一栋拥挤在建筑中独立的，临巷四层砖混结构建筑，门口有一个很有年代感的“谢氏综合诊所”的灯箱招牌。
周遭尽是老旧陈设的老式单元楼，臃肿且毫无建设美感，斑驳的灰泥墙面，各种陈年污渍混合，高耸的看不到尽头，谢云川的小楼在其中就像个瘦弱孩子。
环顾四周。
阿川饭店，便民烟酒商店……狭窄的巷子曲折而又蜿蜒，让人看不到尽头。
老人换上了一身几乎能融入昏暗的宽大黑色风衣，手里提着一个厚实的黑色手提箱。
“跟我走。”
绕着胡同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夏芮终于看到了主干路。
谢医生的座驾是一辆形似老款途锐的轿车，指使夏芮上车时，她毫不犹豫的坐上了副驾驶。
谢云川看了她一眼，然后启动了车辆，短暂停顿后汇入了城市路线。
嗅着车内清淡的香薰味，夏芮几乎贴在窗户上透着玻璃来窥探流动的城市。
正如她在网上看到景象一样，这里的厚重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如同危楼一样的老旧建设到处可见，高耸入云的居住楼在夜里亮起密密麻麻的光晕，在这起起伏伏的建筑的吞没下，她甚至看不到月亮。
耳畔尽是嘈杂繁荣的商业街的运作声，霓虹灯交相辉映，偶尔出现的急促警笛声和混乱让夏芮产生强烈的割裂感，在这觥筹交错下，她仿佛跻身进一个吞噬一切的野兽腹腔。
这里已经不是夏芮认知中的家乡了。
直到谢云川在些许萧条的私人停车场停车后，夏芮才从恍然中回过了神。
又绕了许多路，跟着谢云川走进一个名为“锦绣街”老商业街，劣质的音响放着魔性的洗脑歌曲，油炸食品腻人的油烟，廉价香水，积水霉味，人群汗味。
灯光暧昧的发廊，漠然注视流动人群的年轻女孩，散发着古怪气息的手机维修店。
一群缩在各种角落中死死盯着人流动向的扎堆年轻人。
夏芮并不讨厌这种经历，她喜欢的要紧，这近乎粗糙的当地文化如此的吸引她这个外来者。
谢云川漠然的注视着一切，他将夏芮向着自己拉近了些许，近乎贴切的带着他从人群中穿过。
直到跨越灯火通明的浅层，人群的喧闹与密集程度也随着灯光的暗淡消失了许多。
当耳畔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时。
敏锐的感知立刻让夏芮察觉到了一些明显的注视，她几乎和谢云川同时回过了头。
“砰！”
对着远处渐行渐远的喧嚣，这老人不知何时竟然掏出了一把紧凑手枪，面无表情的朝着身后那几个尾随者射了一枪。
这剧变的响声吓了夏芮一跳，也引来了几家萧条商户习以为常的警惕窥探。
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
子弹并没有击中任何人，老人似乎只是警告了一番，这已经足够了，尾随者们慌乱的隐没进了繁杂的暗巷消失不见了。
“别乱张望了。”
“你在这些该死的虫豸那儿很有吸引力。”
谢云川捡起发烫的橙黄弹壳，不忘叮嘱夏芮一句，然后继续带路。
吓？！
夏芮那漆黑的眼眸瞪得老大，漂亮的面容上难掩惊讶。
这tm是医生？！
没打中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思绪乱的厉害，她不再去想了，比起枪械，她已经见识过更扭曲的事物了。
终于，在近乎黑暗的巷道深处，夏芮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谢云川站在垃圾桶旁抽了一支烟，老人向着四周观望了许久。
直到一支烟过后，他才放心的前往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地方。
跟着谢云川从一道略显拥挤的阶梯来到了这下沉式的建筑。
一扇厚重的老榆木门，饱经风霜的纹理，顶上挂着一盏洋风的吊灯，但没有开，窗户内也没有光。
“这也没人啊，谢医生。”
夏芮的声音响起。
“聒噪。”
谢云川让她止声，并把一直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提箱递给了夏芮。
对于现在的夏芮来说还是较重的。
“咚咚咚……”
谢云川敲门，门发出低沉的闷响。
等待一息之后，他又敲了四次。
“咚咚咚咚。”
只听见嘎吱一声。
一股暖调的光亮猛地照亮了他高大的身躯，夏芮站在他后面，就算踮起脚也只能透过他的轮廓看到一丝光亮。
轻微磨损感的蓝调爵士乐由远到近从门内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