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承愉哀是安静的听着泽娜讲述着自己的故事，直到故事结束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发表任何的感想。
首先，对方这个故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喜剧，自己这个外人无论是说些什么还是做些什么都不太合适。
其次，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根本就没有认真听对方都说了些什么。
原因很简单，当对方直接戳穿自己心里是有别的算计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已经不在对方的故事上了，他一直在思考对方到底要干些什么，为什么如此平淡的戳穿了自己，却又什么都不做，只是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虽然是对方的真实经历，也和今天的祭典有一些关系，但是承愉哀依旧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讲这些。
或者说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戳穿自己之后讲这些，为什么要把戳穿自己和讲这个故事放在一起来进行？
承愉哀不懂，但是为了表示自己在认真听，所以他扭过了头，认真的看着和自己肩并肩坐在台阶上的泽娜。
对方的脸和那一头银色的秀发都被遮住了，但是承愉哀能看到她的眼睛，那双淡淡的棕色眸子之中写着几分追忆，但是太复杂了，他看不透。
就在这沉默之中，背后的喧嚣处有东西升空，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的在夜空中绽放了起来。
泽娜转头与承愉哀对视，伸手轻抚对方的脸，然后用温柔的力道让他抬头看向天空。
承愉哀不知道对方要做些什么，但还是顺着对方的力道抬起了头，看着夜空中绽放的花火。
然后他就感觉到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泽娜扭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要看我了，哥哥。”
泽娜声音隔着喧嚣的烟火，轻飘飘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脆弱的一面，你就这样听着我说吧。”
承愉哀轻声回应，泽娜的嘴角勾起抹笑意，但是这份效益在面罩的遮挡下，也不在承愉哀的视线之中。
“我知道你瞒着我一些事情，但是我依旧愿意相信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泽娜轻轻的说着，她能感受到承愉哀的身体在自己开口说话的时候，僵硬的一瞬间，但是却并没有任何的行动。
“我的养母，在找到我的那一刻，露出过这样一副表情，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那是一种喜悦，混合着悲伤，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一样的救赎感……不对，这个形容并不准确。”
“与其说是溺水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光，不如说是面对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宝，失而复得的表情。”
“在见到那份表情之后，我就再也不想做出那些叛逆的举动了，我把她当做自己最亲近的家人，无论年龄，种族……因为我很清楚在她的眼里我很重要，她很爱我。”
“而那副表情……和你在雨夜的巷子中遇见我的时候，看向我的表情，一模一样。”
“所以啊，我是认真的把你当做我自己的哥哥，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但我仍然愿意相信你，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辜负我的这份信任，我也知道这样的理由傻的可笑，但是……”
“我依旧愿意相信你。”
承愉哀听着对方的话，感受着鼻尖对方身上的那份香气，咽了一口口水。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嘴和喉咙干燥无比，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就和与泽娜的初见一样。
那个时候是因为他脆弱的躯体无法承担风雨，而这一刻，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健康无比，只要张嘴就能发出声音来。
但是他依旧说不出话。
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少女在烟花下倚靠在在男人的肩膀上，满是依恋，又总带着几分怀念。
这本应该是暧昧的一幕啊，但是承愉哀却感受不到一分一毫的旖旎。
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是因为他终于有机会改写自己这一世的命运，终于有机会在灾难中保护自己重要的人罢了。
很显然，泽娜并不在他想要保护的，重要的人，的范围里。
可是他依旧颤抖着开口了。
“泽娜……你可以相信我的，泽娜。”
承愉哀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仿佛有一个世界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身上。
这并非是错觉，而是这一刻，他真的承载着对方的那个世界，承载着泽娜心里的那个美好的世界。
所以说出这个谎言的时候，他真的好难过。
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好又好的不绝对，坏又坏的不彻底。
可是即便他不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他依旧开口欺骗了泽娜。
“你当然可以相信我，因为我是你的哥哥啊。”
烟花落下，四周归于寂静，承愉哀能清楚的听到耳边少女的呼吸声。
他可以肯定对方肯定看透了自己，自己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
但是少女并没有出全她的谎言，不知道是否是被回忆的美好和那份没来由的信赖冲昏了双眼。
“我相信哥哥，因为我看过你的那副表情，我觉得露出的那种表情的你，就算有事情瞒着我，也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她说。
但温柔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夜里，收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
茧化。
那是一种龙族特有的能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自己身上的伤势恢复的一干二净。
但是这个能力也是有缺陷的，那就是在使用这个能力的同时，使用者会失去任何的能力与手段，变得比普通人还要脆弱，就连身上那份坚韧的龙鳞都会变得如枯叶一般易折。
用这个能力的时候，无非是龙族最脆弱的时候，一般来说都要在龙岛，或者在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使用，使用的途中也会有一位值得信赖，实力强大的护道人来保护自己。
泽娜是第二次使用这个秘法，第一次是因为她被北海巨妖重伤，在龙岛使用的这一个秘法，那时候他的护道人是自己的养父和养母，都是名震一方的强者。
而这一次，她只是在一个非常常见的平民房里，护道人是一个只有一阶的治疗魔法师。
她们甚至才认识还不到一周。
但是泽娜依旧相信他。
或许只是她疯了罢。
